李金在一旁禀报,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
上次在芜州,禾满把他们都喊过去说来活儿了,于是个个儿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谁知竟是让他们回京教几个小孩儿唱首童谣,还说唱的人越多越好。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照办了。
直到前两日禾满回来,才向他们阐明其中缘由,听完后的几人无不是满脸敬佩,直呼小姐深谋远虑。
有这样聪慧的主子,他们做下属的脸上自然而然更添了几分光彩。
“你们做得很好,这几日都辛苦了,”禾满把一小袋子抛给李金,“拿去下馆子,吃点好的。”
李金笑眯眯接下,想到什么,他问:“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
“何事?”
“芜州明明是被人下毒,为何我们要传是闹疫病呢?”
如果想教训背后之人,怎么不直接把芜州被下毒之事公之于众,这样天子查案,岂不比传童谣效果来的更快?
“因为现在让世人知晓芜州毒案还不是时候。”
芜州被下毒一案兹事体大,不光牵扯一城百姓的性命,其背后不乏还有党派势力之争,不然旁人不会闲来无事用这么多百姓性命做砝码。
由那毒可见,背后之人心思缜密,若想抓到他,必须要有十足把握,以免后面他狗急跳墙,伤害更多无辜生命。
但就目前来看,这些仅是她的个人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哪怕她心中已有怀疑之人,仍无法拿对方怎样。
是以,不能直接爆出芜州被人下毒,而是要说疫病,以此麻痹对方,让他觉得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让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慢慢地得意忘形,自露马脚。
芜州被下毒之事当然要说,不过并非主动说,而是要等人一点一点挖出,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才能引起众怒,最后给出致命一击。
也正因如此,那封给沈知廑的求救信中,并未如实交代芜州情况,只说是灾后物资紧缺,百姓身子孱弱,不幸感染疫病,急需救援,旁的只字未提。
“不愧是我们家小姐,真厉害,这些都想到了!”
“你家小姐的一世英明也不是盖的!”禾满洋洋得意。
“接下来暂且用不上你们了,好好下去歇着吧。”
“小姐若是再有任何行动都尽管吩咐我们,小的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行,”禾满拍拍面前人肩膀,含笑开口:“你们可是我的得力干将,除了你们我还能找谁?”
李金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欣然退下。
“小姐,用不了多久这童谣势必会传到肃王耳中,届时我们该如何应对?”夏冰忍不住担心。
不管背后之人会不会听到,但“马前卒”的肃王一定是会知晓的,怕就怕……
“要的就是他听到,听不到本小姐才要失望呢!”禾满剥开一个橘子放进嘴里,漫不经心道。
虽然下毒应该不是肃王,没人会蠢到自找麻烦,但总归他在其中扮演的不是什么好角色,更于危难之际弃一城百姓于不顾,此事权当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尝完一瓣,禾满眼前一亮,“这橘子真好吃,夏冰你尝尝。”
“唉!”夏冰看着眼前无所顾虑之人,不由长长叹声气,“小姐,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禾满继续吃着手中橘子。
“肃王知道了定会派人去查,而那时芜州只有几驾马车进城,不出两日定会查到咱们头上,届时……”
届时火已烧身,再想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见过我们吗?”禾满打断她的话。
“疫病爆发那会儿,别说是他,就连他手底的那群门客都不见踪影,况且我们进城时那群城守卫也只匆匆瞥了一眼,并未瞧清我们的脸,即便怀疑到我们,名字、来历都是假的,他拿什么查?”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平白定罪,本小姐可不认。”
“那老爷和公子若是知道了……”
“放心吧,爹和阿兄这几日都可忙了,没空管我的。”
吃完最后一瓣橘子,禾满拍拍手,抬脚要往外走。
“小姐干什么去?”夏冰忙追上前询问。
虽说从芜州回来,禾忠良不管禾满出行了,但还是让她们看顾着些。
“出去透透风,你别跟着了。”
说完,禾满伸个懒腰,悠哉游哉地出了院子。
……
宫门口,直至晌午时分,才有上完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地走出来,踏上自家马车。
等走的快没人了,才见一身着武将朝服、隐约泛着银光的黑发被官帽束起、胡须被打理得整洁利落的中年男子手持笏板,迈着四方步走出。
那是独属于武将的威严与肃穆。
他身旁还有一位同样身着武将朝服、头戴官帽的男子。
不同的是这是一位目若朗星、瞳如点漆、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的俊俏公子。比起身旁老将,更添几分属于少年人的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真是应那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与这两位气势磅礴的将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两个身着文官朝服的,行为举止鬼鬼祟祟的青年。
只见那两人正互相推搡着,好似在决定谁去做什么,半晌都没定出,末了竟以猜拳定何人。
“两位将军请留步!”
其中那个猜输了的青年面色不豫地追上前面的两人,看到他们回过头后又立马改成笑脸,小跑过去。
“白侍郎?”看清跑过来的人,禾沉率先开口询问:“请问您有何贵干呐?”
他的满腔疑问写在脸上,心中更是纳闷地想:他们何时有过交情了?
一旁没开口的禾忠良倒是面上不显,只是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叫住他们的青年。
没见过大世面的白敛感觉到自己正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心里恶狠狠地问候了一旁躲在死角处袖手旁观的尹凡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