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听我一句劝,男人的承诺好比朝露之于晨曦,日出则消,转瞬即逝,最不可靠。眼下你只用陪我吃顿饭,我不让你白陪,是给你酬金的,实打实的银子可比男人虚无缥缈的诺言有用得多。”
“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让你那相好的知晓。”
禾满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试图唤醒对面人被花言巧语蒙骗了的心灵,也不管那人的神情有多匪夷所思。
不只是憨憨,竟还是个傻的?若璃又忍不住腹诽。
“姑娘何不再考虑考虑?”见对面人一怔,禾满以为她是回心转意。
话说,为何禾满如此坚持想要若璃陪用饭呢?
不过是因为回京月余,除却上次晚宴,她都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城。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可很是好奇这儿的人和物呢!
而刚一出门就看见了这么个漂亮姑娘,实在是不忍她在此继续受挫,虽说不能把她带走,也没法带走,但是给她点贴己还是可以的。
毕竟钱多不压身,而又不能辱没了人姑娘的面子,是以,吃饭就成了最佳选择。
“不必考虑了,她不陪。”
还不等若璃回答,只听一道懒散声音从楼阁上传了下来。
禾满抬眼瞧去,微微一愣。
翩翩佳公子,独倚高楼栏。
眸光撷日华,唇风戏世澜。
言辞温且和,风姿意韵长。
绝世而独立,列松似琼琅。
竟是他?晋王殿下。
见到楼上青年模样,禾满不禁瞳孔放大,满眼骇色。
阿兄的嘴是开过光吗?真就怕什么来什么。
难道这次大字真的躲不过去了?
一瞬间,禾满在脑中连自己挑灯苦写的场面都描绘好了,转头又倏地一顿。
慢着,她这样子,禾满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打扮,亲爹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好吗?她与晋王不过一面之缘,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
况且,她今日又没惹他,这人应不会小肚鸡肠到如此地步吧?而且,当日也不全是她的错好吗?谁让他一肚子坏水,不说实话的。
想到这里,禾满眼中一扫惧色,很快恢复到方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好似不认识那人,她抬头望向楼上青年,一边无所畏惧开口:“哦?你又是何人?为何能替人若璃姑娘做主?”
一边暗自祈祷:千万别认出我,千万不要认出我!
沈知庭在楼上把这人的小动作小表情全都尽收眼底,心中轻哧:就这拙劣演技,这死丫头怎还好意思来此的?自己好歹也浪迹情场多年,就拿这来糊弄他?
随后对方才楼下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反倒从楼上徐徐走下。
虽说全京都人皆知四位皇子中,属晋王最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却从未有人诟病过他的长相。
确实无可挑剔。
随着青年缓缓靠近,一股淡淡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对于禾满来说,这却是危险的气息。
“你看清楚了吗?要不再想想?等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说我是何人?”
沈知庭半眯着眼,嘴角噙着抹不知名的笑意,垂眸俯视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堪堪一个头的“男人”。
“哎呀,原是晋王殿下!”
禾满反应过来,适才的满脸无畏迅速变成谄媚讨好,“恕方才在下眼拙,竟未看清楼上那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人竟是殿下您啊!”
“也是,整个大魏也就只有您能堪比徐公了。不对,徐公在您面前都自愧不如呢!”
“难怪若璃姑娘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您,您简直就是……”
“闭嘴!”
终于听不下去,沈知庭开口,不耐烦地打断面前人的絮絮叨叨。
“你家里人难道不觉得你很烦吗?”
“啊?”这次禾满是真心发出疑问。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丢下这两个词,沈知庭又俯身贴近禾满,在她耳畔轻语一句:“禾大将军果然教女有方啊。”
说完还不忘轻哧一声,随后直起身,重新俯视眼前人。
这下禾满彻底愣住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就连爹和阿兄站在跟前都不一定能认出的好吗?他怎么就……怎么就能一眼看穿的呢?
似是看出她的不解,沈知庭一脸不屑道:“本王好歹混迹楼馆多年,就你这点小把戏骗骗三岁小孩儿得了,在本王面前,实在不够看。”
这人倒是完全没有因自己的“多年经验”而感到惭愧,就好像一月前在晚宴上说以后再也不会为皇室蒙羞的人不是他一样。
知道再也骗不下去了,禾满干脆破罐破摔:“晋王殿下,一月未见,您风采依旧啊!”
这语气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味儿。
她是知道沈知庭这一月以来是被关在晋王府中不得出门的,且每日要抄三十篇大字,陛下还派有专人监督,亲自检查。
真是比自己还要惨上百倍千倍。
是故,她特意咬重“一月”二字,想让这人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谁知,不提还好,一提到“一月”,沈知庭脸瞬间惨绿。
谁能想到在外“纵横情场”多年的晋王殿下竟被关在府中抄了一月的净心经。
各大秦楼楚馆的小厮们找上门询问时,为了保留他身为晋王的最后尊严,沈知庭只得让侍卫称自己病了,需要修养一月,待好了之后,自会向各姑娘们赔礼谢罪。
是以昨儿一得知明日终于可以出门时,他就老早歇息,以为今日之事养精蓄锐。
不想,刚到没一会儿,听到有人要找若璃,原以为自己行迹暴露,对方来者不善,谁料出门一看,这人竟是害的自己一月都苦不堪言的罪魁祸首。
果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