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要吃人。
待内侍说明情况,大臣们才恍然大悟,余下只剩对皇帝的心疼:这儿子,真是大晚上都不让人省心。
“逆子,你都在干什么!”
乐丰帝走近,只见自家儿子被侍卫搀扶,而一旁的禾满,似受到什么恐怖惊吓,正瞠目结舌站在一旁,一动不敢动。
方才守备的那声四殿下,多少让禾满有点震惊,直到皇帝来的前一秒才回过神,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觉眼下一个头两个大,刚进宫就惹下祸事。
乐丰帝见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定是自家儿子死性不改,行了什么无礼之举吓到了人小姑娘。
身后的禾忠良瞪了禾满一眼,禾满默默垂下眼眸,遂他立马拉着禾满躬身,“微臣教女无方,望陛下恕罪!”
“将军何罪之有,分明是朕这不成器的儿子惊扰了禾大小姐。”
越说越气,乐丰帝干脆把这自家逆子提溜到禾家父女面前,“你这逆子,是嫌朕活得太久了,想气死朕吗?”
“父皇,不是您……”沈知庭磕磕巴巴想要辩解。
“住口,还想狡辩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朕赔礼道歉!”
“父……”
“你真的想气死朕吗!”说罢,乐丰帝伸手拍了拍胸脯,仰头大口喘气,身旁小内侍赶忙扶住。
“父皇您莫气,您莫气,儿臣赔礼就是。”
沈知庭轻轻抚了抚老父亲的后背,以防他真的被自己气得一口气顺不过来,倒在地上。
“禾大小姐,方才是本王失礼,本王这厢给你赔罪了。”
乐丰帝听后抬脚朝沈知庭踹去,厉斥:“你说什么?本王?这就是你赔礼的态度?给朕重说!”
“是是是,父皇脚下留情。”
沈知庭连忙往旁边一躲,边行礼边诚恳道歉:“禾大小姐,在下知错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方才在下的无礼唐突之举吧!”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绞尽脑汁想应对之法的禾满被禾忠良拽了拽衣袖这才回过神来,“殿下折煞臣女了,是臣女无知,冲撞了殿下,应该臣女请罪才是。”
说着说着,禾满低下头,俨然一幅可怜楚楚、不敢妄言的模样。
这样子倒愈发证实了方才乐丰帝的猜想。
“禾大小姐受惊了,快回去好生歇着吧,后面的宴会就不参加了。”乐丰帝安慰,随后立即安排人送禾家父女出宫。
见二人离开,他又转脸瞪向沈知庭,语调一抬:“你现在就给朕滚回你的晋王府去,一月之内不准出门,不准见任何人。另外,每日抄三十篇文章,朕会派人监督,酉时之前交由专人,朕亲自检查。”
顿了顿,又补充:“要是敢偷奸耍滑,后果自负!”
见沈知庭杵着不动,乐丰帝又火上心头,“还杵着干什么,想让朕亲自送你回去不成?”
“父皇……”
“滚!”
见再无转圜余地,沈知庭只得由侍卫搀扶下,灰溜溜回府。
来时有多风光,去时就有多狼狈。
沈知庭捏紧拳头,“死丫头,给本王等着。”
“殿下,您少说几句吧,”一旁南风回头看一眼,悄声提醒:“陛下还未走远,小心再被听去。”
“本王就要说,”沈知庭咬牙切齿:“你没看见方才她那样吗?好像被打的是她似的,这笔账,本王迟早要讨回来。”
南风无言,“您还是想想每日的大字该怎样交差吧。”
沈知庭:“……”
……
被这么一闹,乐丰帝再无心情宴赏,让人去知会了声还在席上的众人,自己先回寝殿了。
没了皇帝威压,还在席上的百官明显轻松不少。
群臣云集,杯觥交错,高谈阔论,其乐融融。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背后,真心有多少?实意又有多少?
不过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罢了。
在这场虚伪之中,人人自危,如履薄冰,恰似一场尔虞我诈的闹剧,众人扮上浓妆、换上戏服、戴上面具,皆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沉沦,妄图分取一杯羹。
然,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好,此局终了,谁能成为真正的赢家,实难预料。
酒过三巡,陆续有大臣与身旁人起身辞别,这场晚宴也最终散场。
……
“父亲,陛下今夜究竟所为何意?”
书房内,一中年人站在书案前问向对面闭目沉思的老者。
这间书房尤为宽敞,陈设雅致,别具一格:
中设一案,案上松烟墨墨香袅袅,沁人心脾,宣纸被掐丝珐琅麒麟镇纸抚平,斑竹管玉笋笔置于笔山上,一旁放着台端石山上图砚,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纯粹的黑与洁净的白交错纵横,一时分不清谁胜谁负。
书盈四壁,卷帙浩繁,牙签万轴。
窗边置一几,几上摆放兰花,绿意葱茏,生意勃勃。
墙上悬挂名家书画,多以兰草为主,就连屏风上也是兰花,更显主人风雅之韵。
“能白更兼黄,无人亦自芳。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
兰,花之君子者也。
就像正闭目沉思的老者,虽年过半百,然其貌温恭,气质儒雅,须髯如银,风骨犹存。
他的文章士子们争相拜读,他的事迹说书人竞相传颂。大魏学子们皆以之为楷模,纷纷效仿其学问品行。
“想挫挫我许家的锐气罢了。”半晌,老者睁眼,缓缓开口。
问话的是当今皇后之弟、吏部尚书之子、官居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许慎集。
而回答的正是其父,许光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