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决定性的一次心软,将叶安澜原本坐吃等死的生活从此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此事当从叶安澜与那李勋李郎君日渐和谐的亲密关系道起。
二人三两日约着共赏西湖烟柳,春日飞花,亦或游走于各色食肆酒馆,共品美酒佳肴,当然随着此一男一女感情日渐增进,自然也少不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诸多事宜。
问题出便出在这月梢高高吊起来之后。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孤男寡女,耳鬓厮磨,这般那般不可描述之事可不就水到渠成吗?
偏偏就在最后关头,叶安澜擒住李郎君那只已经摸上腰来的手,忽然将人一推,道:“不行。”
便如二人初遇那次一般,遁了。
可怜那李郎君早已被撩拨得情热难耐,独自一个人在树底下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于是满腔的欲火尽数转为怒火。欲问火势有多大,足以烧透半边天。
那头叶安澜在心里将安徒生委员会咒骂了千百遍。
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在现场直播,想着一群未成年少男少女正蹲在屏幕前瞪大眼睛准备看她的活春宫,叶安澜表示她内心是崩溃的。
回到城外的家中,许仙与白素贞二人正在凉亭中上演互相投喂的亲密大戏,瞧此二人肉麻程度,想必转战寝房的时间不会太久。
一月前,此二人已经开始了天地为媒,真心为聘的同居生活,完全过起了二人世界,将她这个第三人全然视作空气。
叶安澜不无坏心地想,不知自己若将这是一场现场直播的事实告诉这二人,他们会如何反应?
将将走至自己小院门口,伴随着那声“娘亲”的叫唤,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自内弹了出来,她下意识张开手臂抱住。
不过一个多月功夫,悟空在她的投喂下不知不觉从一只瘦小的猴子最终滚成这么个球型,叶安澜暗叹自己果然有替人喂养儿子的八字,竟然在一曝十寒的情况下,将个孩童养得如此珠圆玉润,特别是一张脸,发肿了的白面馒头似的。
这里需要说明,自一个多月前那晚,悟空莫名出现在叶安澜的床榻上之后,这小子似乎赖定了她这这个便宜娘亲,日日太阳一落山便准时出现在她寝房中。
叶安澜试图将他拐回山中,只是往往才提话头,这小猴子便张着泪汪汪地大眼睛,揪着她的衣角掉泪。
惹得她每每莫名犯了慈母心,便不忍再逼问,便也随他去了。
一次无意问道:“你师父呢?这样每日跑下山来,他不责罚你吗?”
悟空露出狡黠的笑,道:“师父算出自己端午前后有一死劫,闭关去了。”
叶安澜想想如此才算合理,转念又一想,法海若真有死劫在,这小猴子怎么如此镇定。
又问:“就不担心你师父?”
悟空随意摆了摆手,道:“师父等了十多年,等得便是这一日飞升,多少死劫都过了,那些听起来吓人的历劫到了师父手里,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这话若放在旁的和尚道士身上,叶安澜自当吹牛,不过若说法海有此本领,她却不得不信,上下将尚且是小豆丁模样的悟空打量遍,奇道:“你跟着法海多久了?”
悟空道:“我自出生便跟着师父,如今已有十”
说到此处忽然停住,立即又接着说:“十年不到,也有七年。”
叶安澜虽在心里觉得他如此措辞颇有些奇怪,却也并未多想,毕竟他身量不过是个七八岁的男童。
这夜同以往般,叶安澜给悟空讲了个睡前故事,便催他闭眼睡觉,不想这家伙越听越清醒,反催着她再讲两个。
可怜叶安澜那点从二十一世纪听来的童话故事快被搜刮干净了,想来想去,最终将梁祝同这小猴子讲了。
原以为要听哭的,毕竟结尾梁祝二人双双化蝶,想不到悟空面色格外怪异,紧攥着他的袖摆,道:“娘亲,若有一日,你千万别再为了爹爹丢下我了,可好?”
“爹爹?”她心想自己还没主呢,这小猴子指不定又犯了老毛病,在心里给自己和他那已经六根清净过头的和尚师父配对呢!
虽然很想告诉这小猴子,他那超然物外的师父是绝对看不上这红尘中的任何异性的,不过一接触到对方渴望的目光,她便很没骨气地将心中所想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头。
“想不到,你故事讲得很是不错。”
瞧见法海一身僧袍,目下无尘地立在房中,叶安澜吃了一惊,随即又想到,对方法力高深,随便念个诀便能进到这房中,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悟空已经从床上一弹而起,大叫一声“师父”,以炮弹发射的姿态冲向法海。
叶安澜正想着这分量的炮弹,怕是威力不小,那头法海已经稳稳将自己的小徒弟接住,放在怀内上下端详一遍,最终皱眉,下结论:“胖了。”
叶安澜见他眉间接起疙瘩久久不散,便心有不平,气道:“你以为我一个月将一把柴火熬成现如今的一笼货真价实的白胖馒头容易吗?没看到我都瘦脱了形了吗?”
法海上下将她端详一遍,最终摇头道:“妖怪的形体是幻化出来的,不会变胖或变瘦。不过我瞧你眉心淤积着一股晦气,不出十日,必有不幸降临。”
叶安澜听了将信将疑。
那头悟空已从法海身上滑下,牵着他,直往床边带,最终拍拍床,欢快地提议:“师父,娘亲肚内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讲不完呢,你即欢喜听,不如我们一起躺下,好好听,今晚便不回山了,可好?”
“不好!”叶安澜想也不想便大叫着否定,惹来对面一大一小和尚异样的目光。
不知是否因着夜色与烛火的关系,她觉得法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与往日的清净无波略多了些不知名的意味。
悟空蹭蹭数步跑到她身前,仰头哀求起来:“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