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掌柜的,都安顿好了。”店小二答道。
“你等的人就是穿黑衫和青衫的两位少年吧!”掌柜的此话似问非问,说话时也并未抬头,手里的算盘哒哒作响。他并没有在意店小二的沉默不语。
“顾行,你半年前说来江烟城等人,因无处安身到我这里做伙计。半年来,你勤勤恳恳,安分守己,并无异常,但今天你待人接物却心不在焉,似有心事,下午犹甚,直到那两位少年进来,你心绪大改,对其面露恭色,尽显谦卑之意。等到了你等的人,你自然要离去,于是借机激怒柴非三人,好让我把你赶走,这样就显得自然合理。”说完掌柜的抬起头来,直盯着面前的顾行:“你说我猜的对吗?”
顾行思考了片刻:“掌柜的明察秋毫,小的佩服,感谢掌柜的照顾,明天我就要离开客栈,望您见谅!”
“诶,你原本就说在此等人。正好我处理完了账目,这是你的工钱。”掌柜的淡然一笑,指了指门前的招牌:“以后我们随缘相遇!”
掌柜的说着收起算盘,起身上楼。顾行望着掌柜上楼的背影,心中暗叹:我还是行事大意了,竟露出这等破绽,门主知道了定会责罚。
掌柜的到自己房前敲门而入,看到两位少年静坐未睡,开口道:“敝店太小,两位少侠莫怪,今夜就在此将就一下吧。”
“掌柜的言重了,今天本就人多,我二人能在您房间共宿一晚已是万分感激了!”青衫少年忙起身抱拳道。
掌柜的呵呵一笑:“两位从哪里来?今日前来想必也是为了明天的宗族大会吧?”
灰衫少年回道:“奥,我们从宣城而来,江烟城明天要召开宗族大会,选出新的城主,这等热闹百年难遇,我们两个好事之人岂能错过!请问掌柜的怎么称呼?是江烟城人吗?你觉得明天四大家族哪个家族能够得到城主之位?”青衫少年明显不愿在自己的问题上多说,有意接连抛出三个问题问向对方。
掌柜的愣了片刻,哈哈一笑:“你问的这些问题,顾行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吧!老夫墨庐,并非江烟人士,”说着直接看向黑衫少年:“这位少侠才是主事之人吧?”
此言一出,青衫少年慢慢将手伸向佩剑,黑衫少年连忙递个眼神制止,冲着墨庐道:“哦,何以见得?”
“老夫上楼之前顾行已经承认,你们就是他提前半年在此所等之人,而他在厅堂给二位上茶之时却是将首杯茶端到了你面前。顾行是心细之人,分得清主次。”墨庐看到了青衫少年的举动,依然淡淡的道。
“心细之人?却还是被你发现了马脚,墨老好眼力!”黑衫少年饶有兴致地说:“以墨老的眼力,定有洞察世事之能,怎么屈居于此干起了客栈的营生?”
“世事岂是我这种小伎俩所能看得透的,正是因为眼力不够,三年前为一些事情所困,如羝羊触藩,片刻安乐不得。故离家出走,来到此地,盘下了这家客栈作为老夫的逋逃薮。”墨庐此时心底泛起了一丝的无奈和苦涩。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陷墨老至如此境地?”
“往事如烟,多已随风而去。不过说来好笑,有一件事却萦心绕怀,久不散去。三年前,我连续多日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这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你我置身其中,竟被一种力量左右着,似在樊笼里,不得自然。我苦寻这神秘力量的源头,发现它像雪花落水,了无踪迹。虽利剑在手,却斩不破这樊笼,至今方觉仍在梦中。”墨庐说完摇头轻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黑衫少年,走近了些问道:“你有没有被这种奇怪的梦境所困扰?”
多么熟悉的一席话!大约三年前,当黑衫少年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时,震惊之余是满心的悲痛,整个世界观坍塌又不得不重塑。
眼前的墨庐让他感觉深不可测,说话间气息毫无波动,神态自若。此刻他目光如炬,直盯着墨庐,想到顾行写在小笺上对墨庐的评语,黑衫少年似是做了某个决定,缓缓起身拱手道:“还请墨老前辈指教,晚辈南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