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手在颤抖。
虽然看上去像是在继续解剖这些奇诡生物,但是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一片空白了。
她本来就有些晕血,现在手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运动着。
铛!
一把匕首钉在了解剖桌上。
“你在干什么。”雷恩看着她的眼睛,问到。
“我……我在解剖这些生物啊,哈哈……”艾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是问这个,我是在问,你在紧张什么?”
仿佛被看穿了心思,艾琳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预想之中的责备……
并没有到来。
只见雷恩拔出匕首,随手在怪物的身上划了几刀,分离骨肉,完整取出内脏,又在艾琳用的试剂瓶里选了几种,开始调和,将内脏组织切块,分别标记……
“你知道吗?我以前为了能够回到家乡,看过很多书,也解剖过很多恶魔和亚人,”雷恩的语气舒缓了不少,“我自己调过魔药,吃过各种魔物的肉,还自己给自己接过骨头,学过魔法阵的绘制,你会做的,我也会很多,当然,我不是科班出身,也许没有你的专业扎实……”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将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的各项材料递给了艾琳:“但是,你也太傲慢了,难道你以为,这里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吗?”
“可别把人看扁了啊,小鬼。”
“你放心,这里没有人等着你拯救,没有人对你抱有什么期待,你以为你是世界的中心?”
雷恩又顿了顿,咧着嘴笑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错了,我才是世界的中心!”
艾琳愣在了原地。
她突然笑了出来,是啊,她在紧张什么呢?
世界又不围着她来转,什么众人的希望,唯一的出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落在她身上,那就挥霍!
却,没有多少可以挥霍了。
艾琳终于进入了工作状态。
而挤在一起避难的人群之中,有人开始抽搐了……
一个之前在隔离区侥幸逃生的士兵连忙报告表示,之前难民营地里面也是这样,接下去这个人就会变异……
很正常,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诅咒抗性也不一样,总有人先扛不住了。
“啧。”雷恩有些不悦,起身拔剑走向了抽搐中的男人。
无所谓,反正之前也杀过阿卡曼了,又不是第一次杀人,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们没有可以心慈手软的余裕了。
“请……不要这样,雷恩先生。”说话的是提亚马特,“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那能怎么样?”雷恩回头,面露狞色,“无意义的圣母心会害死所有人。”
提亚马特点了点头:“我知道。”
青色的魔法阵缓缓地在提亚马特的脚下展开,她用尖牙咬开了之前自己受伤的位置,涓涓的龙血缓缓流入法阵当中,逐渐将法阵染成赤红,一条条的丝线从阵中涌出,接二连三地和男爵城堡里的每一个人相连。
随后又飘向山间,提亚马特在连接着结界内的每一个人。
红线触碰到身体后,抽搐中的男人不可思议般地平静了下来。
“生命之线,这是龙族的秘传法术,本来是用于将自己的血液分给重伤的生物,协助疗伤用的,但是我是龙,我的诅咒抗性也比较高一些,所以只要用生命之线也能缓解一点点诅咒的侵蚀……虽然只是缓解一段时间罢了。”
“唉……我其实有些后悔,”地母神的声音越来越低,“当年胜利女神说要成为唯一神的时候,我就应该放手了,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唉,我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放心,法阵不会中断的……”
提亚马特眉头紧锁着,渐渐闭上了双眼。
燃烧着,她最后的生命。
“唉……好想再替你梳一次头啊……斯温啊……”
直到梦呓声也逐渐熄灭了下去,她紧缩的眉头也还是没有展开。
雷恩侧过了头,他看不下去,索性不看。
这时有人走了上前,雷恩瞟了一眼,是菲娜。
就是那个被提亚马特收养的孩子,雷恩还记得斯温说过,这孩子最喜欢趴在提亚马特的龙角上。
一趴就是一整天。
菲娜又趴了上去,她小小声地,渐渐地开始唱起了那首兰姆镇上所有人都会唱的童谣,歌声悠扬,一个又一个的人开始合唱了起来,逐渐变成了大合唱。
童谣的意思大概就是歌唱着,地母神啊,会永远保护着大家。
雷恩再次看向提亚马特,眉宇间的那份不甘和不安,终于是散了。
“唉……”这回叹气的是雷恩了,“晚安,提亚马特,做一个幸福的梦吧,接下来交给我。”
不论施术者是谁,今天晚上圣剑必须见到这个人的血。
如果见不到嘛……
雷恩在提亚马特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不是不记仇,真不是不记仇,只是他常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怕是现在他也要成神回家,可是要是这兰姆镇一没,嘿,这不巧了,他没事儿做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他就这么安安静静靠在提亚马特的身上,逐渐逐渐,温尔莎看着自己的手臂也是开始出现了绿色的荧光。
城堡之中灯火通明,吝啬的科特男爵今天把平时舍不得多点的蜡烛一口气全部拿了出来,辉煌的烛光映照着每个人脸上的彷徨无措,驱不散人们心中的踹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