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县城。
市旗高高竖起,随风飘扬。
经市吏检查后,秦甘顺利入内。第一家便是略显简陋的食肆,里面摆放着几张食案,因为使用时间过久已是坑坑洼洼的,更别指望能刷桐油做成漆器。还有便是破旧的草席,店主则是位头裹赤布的中年人。无精打采的趴在案前,并无招揽客人的意思。
没办法,这食肆乃是官营。店主有着爵位傍身,算是基层小吏。不论这食肆生意好活,他都拿这点轶。主要服务的也不是寻常黔首,都是来往行商、邮人和官吏。若是遇到上吏,那绝对是卑躬屈膝。可若遇到些行商邮人,就别指望有啥好脸色。
“老丈,来些饭食。”
店主看到他们三人,甚至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只是指了指挂着的木牌。上面以佐书写着供应的饭食,还有对应的价钱。
所谓佐书其实就是隶书,起于徒隶所书。有人认为是程邈所发明的,但实则是他在云阳监狱改良的。秦国推崇法家,基层斗食小吏并无多少学问。有时候政务繁忙,就别指望他们能写的多好看。久而久之,便衍生出便于速写的隶书。
程邈在狱中看见狱吏所书便想到改良文字,加以推行。毕竟隶书较小篆更为便于推行书写,秦国有这么多的基层小吏正好需要。
秦甘径直而过,就要了两桶大米饭。
嗯,就是两桶!
他和张良半桶,剩下全是大铁椎的。这家伙的食量堪称是惊人,饭斗米都不带夸张的。还有就是菜羹肉酱,花了他近三十钱。主要还是肉酱,价钱还是比较贵的。
张良吃的很慢,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贵气。而大铁椎就好像是几年没吃过饭,直接抱着桶狂炫。明明就只是白饭,可却吃的极香。连带着秦甘很嫌弃的菜羹,大铁椎都没浪费。
“欸,秦君为何不食?”
“不合胃口吗?”
“唉——”
由奢入俭难啊!
秦甘长叹口气,他其实并非是挑嘴的人。当初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饥肠辘辘的先吃了两把草。这两年日子好过些,他还抽空搞出来了炒菜。
前段时间和秦始皇互换身体,他也体验了波皇帝的日子。虽然体验卡很快到期,但个中滋味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倒不是有多美味,关键时刻都有人伺候着。而且还有各种珍惜的食材,想吃什么一句话的事,象鼻猩唇,獾炙觾翠……各种飞禽走兽。
现在看着糙米饭和菜羹,秦甘自然是没多少胃口。只不过因为饥肠辘辘,便想着填饱肚子便可。
张良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先前的秦甘可不挑食,虽然比不上大铁椎这饭量,却也都是狼吞虎咽。看他长吁短叹,张良不禁有些感伤。
胥口乡可是秦甘的心血,诸多农夫工匠几乎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结果那狗皇帝进村后,是连人带祥瑞全都打包带走。连带着他们在会稽郡的辛苦布局,同样是被彻底捣毁。
秦甘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多言,可张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每日食之无味也无往昔爽朗的笑容,就连话都少了很多,仿若是行尸走肉。这么些年都是顺风顺水的,秦甘就没算错过。’
今年秦甘被充为刑徒,干了半年苦力。他们的踪迹也遭人泄露,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他们从关中逃回胥口,看见满乡狼藉。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家底,就这么被彻底摧毁,秦甘没簌簌落泪都算是心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