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森从队列中走出,引起人群新的一波骚动。
“议会大厅什么时候是菜市场了?”
萨罗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他阴柔的声音都无法完美宣泄心中的愤怒,像是舞步走廊高档会所妓女发出的呻吟声,在大厅里悠悠回荡。
议会处理的案子,从来不是判定是否有罪,而是决定罪责的轻重。
他看到格雷森不知好歹地跳出来,嘴里还说着“新的证据”,很明显她在打击他的权势。
萨罗的目光立刻锁定对面的卡珊德拉·吉拉曼恩,他不会认为这种行为只是一位副警长的擅自行动。
同样,吉拉曼恩家族不可能独自向他发难。
随后,他冷冷扫视了面无表情的瑟塔卡,好像宕机的波尔波克,还有幸灾乐祸的霍斯卡尔,里面一定有同谋。
萨罗训斥,让鼓起勇气走出来的格雷森一下失去了信心,她踌躇不决站在阶梯下。
“格雷森老师。”
马可斯心里念叨,他无法接受他尊敬的老师,居然要断送他的仕途,他不明白他的行为有什么过错。
他替皮尔特沃夫抓住让他们蒙羞的范德尔,换取的回报只是职位上的晋升,甚至不需要替换掉格雷森的职务,只要踢掉一个尸位素餐的末尾副警长。
代价也不过是几个希望之屋的孩子,谁知道这些小老鼠长大后会不会成为无所事事的混混,他是提前处理潜在危险。
至于希尔科,等到他成为副警长,权势握手,自然有足够多的手段收拾他,让这件事永远沉在肮脏的地沟里。
马可斯如此宽慰自己,格雷森的行为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心中的怨毒也越来越深。
“格雷森副警长,您的行为不太符合议会的规定。”
黑默丁格出面替格雷森解围。
“因为事关紧急,黑默丁格院长。”
格雷森避开与萨罗的对视,目光越过圆桌,看向坐在上首的约德尔人——皮尔特沃夫的缔造者。
“范德尔是祖安黑巷的领袖,如果判决不公正,那么会引起祖安的不满,我担心重蹈……”
“格雷森,这是你的失职。”
萨罗再也无法忍受,他打断格雷森的话。
阶梯下华贵地毯两侧的权贵们已经目瞪口呆,发生在议会上的事情已经超过他们的认知。
他们都想起设计铁幕的伟大工匠。
议会大厅的设计来自一位从恕瑞玛迁移来的工匠,他对议会大厅的设计理念很快赢得当时议员的赞同,他将议会大厅安放在议会大楼的最高层,大门正对运河之上的日之门。
他说,“任何罪名都会在太阳的光耀下无处遁形。”
大约过去几十年,有位工匠提出铁幕的设计概念。
皮尔特沃夫人不知不觉中发现,往日公开的议会判决变得私密,往往都是结束后才公布于众,只有权贵和少数议员资助的世家才有资格莅临旁听。
越来越多的真相永远锁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大厅里。
罗恩同样惊异不已,他原以为会是凯特琳站出来。
凯特琳紧张地看向格雷森。
爱乐蒂更是不知道这位格雷森警长突然出声的原因。
“你为什么让这样一位暴徒逍遥法外?至今都没有捉拿归案?”
萨罗语无伦次,气急败坏地指责格雷森。
然而,议会大厅陷入短暂而诡异的沉默。
瑟塔卡和波尔波克都抬起头看向离开座位的萨罗。
“萨罗议员,您说的与今日案件没有关系。”
霍斯卡尔阴阳怪气地说道。
“哼……”
范德尔嘲弄地冷哼一声。
罗恩嗅到一丝别样的气息,他的目光迅速掠过每一位议员的脸色。
吉拉曼恩神情不安,瑟塔卡有些怒意,梅尔事不关己,黑默丁格……浓密的毛发让他看不清神情,波尔波克也因为金属面孔没有表情,霍斯卡尔油腻得意,还有萨罗后知后觉的懊恼错愕。
更别提一众权贵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十年前的血腥事件,果然有难言之隐。
皮尔特沃夫并非完全压制祖安,否则范德尔选择退却,他们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危险因素回到祖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恩隐隐觉得这件事关乎整个皮尔特沃夫真正的态度。
同样不解的还有新一代的皮尔特沃夫人,杰斯,凯特琳他们也感到周围氛围因为萨罗的话而凝滞。
“这件事情是马可斯全权负责。”
萨罗面色难堪地丢下这句,坐回位子上。
既然你们先破坏规矩,也就别怪我不义。
萨罗愤愤地想着,将马可斯也推了出来。
“是!”
马可斯听到萨罗的话,立刻应答出列。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他是刚刚加入萨罗的阵营,不可能依靠萨罗替他遮风挡雨,他也需要展现更多自身的价值。
“老师……”
马可斯恭敬地朝格雷森施礼,他想先建立一个弱势的形象,从而加大格雷森咄咄逼人的形象,这很容易引起权贵的恻隐之心。
不料,格雷森毫不客气地打断马可斯的示好,掏出一封证物袋,里面是塞薇卡的靴子,同时旁边的夹带里还有连夜赶制出来的血液样品检测报告。
“尊敬的议员们,这是关于这份证据的详细内容。”
格雷森信步走上台阶,将准备好的七份证据复印件递送给议员。
“希望之屋的幕后主使另有他人,目前我们猜测是希尔科,曾经黑巷的二把手,一位雄心勃勃的野心家。”
格雷森需要渲染希尔科的身份,这样才能让议员接受塞薇卡叛离黑巷的事情。
“里面的供词是我们抓获希尔科的手下,塞薇卡离开黑巷与范德尔发生的争论也是传遍整个祖安,后来她就销声匿迹,很显然是找到希尔科,进行了这场骇人听闻的屠戮,他们公然破坏皮尔特沃夫与祖安来之不易的和平。”
格雷森昨晚离开范德尔的关押室,就迅速安排一系列收尾动作,她先让亲信化验血液样品,孩子们的血液样品在白天就由现场的执法官采集带了回来。
随后,她亲自带着执法官,根据凯特琳讲述,连夜赶到罐头工厂,发现了被罗恩和凯特琳击晕的混混们,然后把他们带了回来。
格雷森甚至还进入罐头工厂,检查封住的升降机,都和凯特琳描述的一模一样。
混混们里有不少硬骨头,格雷森施展不少手段都没有撬开他们的嘴,得到有效供词,只好拼接不同混混的话,组成一条完整说得过去的证词就足够了。
格雷森清楚明白议会改变判决的难度有多大,她早就发现凯特琳一厢情愿的想法过于幼稚,她最关键的话早就在之前埋了下来。
祖安的暴动。
执法官就像议员的夜壶,处理他们感到麻烦和棘手的问题,想用时就拿出来,不想用时就藏起来。
祖安就是头疼的麻烦。
他们想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他们对祖安的态度某种程度,如果说出来,会打击到不少人,这种态度更像是一种无视。
他们并不在乎祖安到底怎么样,只有祖安影响到他们赚钱,议员们才会紧张。
改善净化祖安意味着需要花费的金额是天文数字,他们宁可选择更加轻松的方式,压制他们的科技和经济,让这座城市彻头彻尾地烂下去,这样哪怕反抗也无法做成多大损害。
只是高傲的他们低估了祖安的韧性,祖安人从皮尔特沃夫的残羹剩饭里依然绽放属于他们璀璨科技——炼金科技。
十年前的血腥事件狠狠敲响了他们的警钟。
那次的结果,妥协的不止是范德尔,也有皮尔特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