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我还打不打?”
“打断两条腿。”
肖天心头发涩,走过去将陈若梦扶起,叹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国之将亡,民事哀苦。这吃人的世道,都快把人的骨头嚼烂了。
“肖郎,姜小荷死了的。”陈若梦撑着身子,哭得无比凄凉。
肖天能够想象,当初一主二仆从北面逃难而下,是何等的生死相照。
“先去村尾那边看看吧。”
这一句,终于让陈若梦蓦然惊醒,急忙往村尾方向跑去。
“天哥,书生……应当不会做那些事了吧?”抹去拳头的血迹,司不悔语气发沉。
“我也不知道。”
肖天叹了口气,招呼了一声,和司不悔两人跟在陈若梦后面,匆匆走向村尾。
根据陈若梦所说,第二个丫鬟叫姜小霜,嫁了个种佃田的老书生。
焦急地把柴门叩响,待屋里的人走出来,陈若梦瞬间喜极而泣,激动地抱着出屋的人影,连身子都颤了。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出屋的女子村妇打扮,裤腿上还沾着泥巴,似是伙食不好,脸面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蜡黄。
不用说,这小村妇就是丫鬟姜小霜了。
“我夫君还在读书,你们进屋,小、小声一些。”
陈若梦急忙拿出两匹麻布,递到姜小霜手里。
“小姐,你留着自个做衣裳,奴婢有衣遮身就成了。”
有衣遮身么?身上的那件衩裙,估摸着是男袍子改的,密密麻麻地打满了补丁。
“进屋,进屋,小声、小声一些。”姜小霜不忘又叮嘱了一番,不时还抬起头,看着站在后面的肖天。
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嫁了个恶少。恶少啊,是很坏的人。
司不悔走在最后,提着两条好肉入屋,弥漫的肉香气,才终于让那位久坐灯下的老书生,慌不迭起了身子。
“姜小霜,哪儿来的贵客?”
“自家小姐来走亲的,夫君,你且去看书吧。”
“不急的,已经看了一日,刚好有些累乏。”
老书生几步走前,身上洗白了的文士袍,都明显有些不合身了。
肖天犹豫了下,寻思着要不要留下几两碎银,当投个资,若是日后这位寒窗苦读的书生,蓦然高中了,也好有条路子。
可惜,他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看得很清楚,旧书桌上,摊开的那本书籍,并非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一本手抄的春宫黄本儿。
陈若梦也识字,刚巧也看见了,转过头来,脸色瞬间通红。
老书生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抄本,嵌入了裤袋里。
“我原本想去城中酒楼,与诸多同窗欢聚的,但偏偏身子有些不适。”
“以后再来,莫要带酒肉了,我时常吃的,前两日景州的几个大户,还请我赴宴,吃了顿全鹿席。”
老书生言语镇定,仿若真事一般。
肖天顿住身子,一时不知怎么作答。这年头,寻常百姓里,能吃上肉的人家,可不多见了。
提着肉条的姜小霜,这时一个不慎脱手,肉条便滚到了泥尘里。
惊得原本镇定自若的老书生,怪叫一声,心疼地急忙弯腰,捡起肉条又吹又拍。
肖天脸皮一抽,这模样,该有三两年不知肉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