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的五月二十日,天下小雨,在横跨怒江的行天渡,上千川军团的士兵正在前进,宛如切断江流的利刃。
禅达的城门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送走这么多客人。
“大伙都吃饱了才出发的吧。”带着德式钢盔的王永初看着城门后待机的士兵,没着急跟上队伍前列,反而是朝蛇屁股发问。
“团座放心吧!”炊事班头子蛇屁股头上带着大檐帽,朝王永初敬礼,表情严肃。
“出发前都吃好了肉,身上每人还给备了包早餐省的饼干。”
王永初颔首,挥挥手让蛇屁股归队。
“壮行酒都分了下去么。”
突击连连长孟烦了笑着插嘴。
“都分了,每人一小碗,听您的,没让他们多喝,有几个豪情壮志想摔碗的,被我拦住了。”
“那就好,碗留着,咱们打赢了还要回来用呢。”
这番话,更多是说给陆续经过王永初的士兵的,孟烦了心中自然明白,转身去继续整理队伍。
尽管王永初心中对川军团充满信心,但今天的出城还是让他心中满意。
过去他在晋绥军民团中作战,各部队调集混乱,就连出营都是一团糟。
连队不懂的顺序出入,各部之间动不动打架,围观的兵痞子们拍手叫好抓紧下注。
这也是为啥他严禁军中私斗,让各级军官天天过来一起来听他课,熟悉部队间关系。
有时候这帮班长连长统一战线,应对王永初这个团长上课扇来的耳光,更能促进团结。
两路纵队正在有序地前进,士兵们在沉默中向战场赶去。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王永初身前走过,跨过行天渡,翻过南天门,消失在他的视野边界,但他仍知道,自己的士兵在山的另一边继续前进。
南方总是湿气大,淡淡的雾气将禅达笼住,活像这座城市睡着了一般。
未轮到顺序出城的连队还在原地踏步。
军靴磕碰地面的声音连成脆响,稚气未脱的士兵穿着身上略不合身的军服——他太年轻以至于撑不起最小号的军服。
年轻士兵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角,孟烦了连长就在脸前,他还不想因为几句和同僚的闲话挨训。
拽衣角的愈发增大,他只好不耐烦的朝发力的人看去。
一个扎着小辫的总角少女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不理她的年轻士兵。
“你要去哪,昨天不是说好跟我们玩捉迷藏么。”
士兵没理小孩,他没想到昨天归营路上一句敷衍的话语,真被小孩当真了。
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动身,说什么也没啥意义。
“你骗我是不是,你这男子汉说话不算数,你是骗子!”
小孩越说越激动,眼眶中已开始含着泪水,声音越来越大。
哭声引来自己连长的注意,年轻士兵连忙甩去求助的眼神,希望自己的连长能赶紧让这孩子离开。
周边的同僚已经开始憋笑了。
“哎呦,你小子倒是先欠了情债了啊,还是跟个小孩。”
有人小声的调侃起来。
“去,你先离队把人家小孩哄好,哄不好就跟队伍末尾慢慢走吧。”
听到自己连长的命令,年轻士兵连忙出列,却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劝小孩。
“听大哥哥的话好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啦,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听到这话,女孩哭的更大声了,撕心裂肺的嚎哭让年轻士兵一时呆在原地。
“不要,我不要,我哥哥就这么说的,他跟着一群跟你们一样打扮的人出去,再没有回来!”
女孩抽泣的一时上不来气,声音断了线,又继续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