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吟哦笑道,“不是在临帖,在这里,会馆阁体之类也就足够了。”
乐儿道,“哦娘写这些笔画横竖撇捺的,不是再练字么?”
乌吟哦道,“我在练习皴法。”
“皴法?”
“皴法……我也很难解释,大抵是画山石写其纹理的手法。你以后阅历多了,当会知晓得真切。诶,人生如千沟万壑,纵然会那横横竖竖,曲曲折折的法,那哪能平顺地过去。”乌吟哦自己哀叹起来,乐儿少见她柔软消沉的一面,以为这情绪不该属于她。
乌吟哦转换话题道,“昨日的事情我已知晓,所以不要因为赵爷的选择而伤心。你无法逆料有些事情,它们总会吊诡地发生。更何况,男人说多少,都是要美色裆前,才生欢喜的。所以我让你平素注意衣着,不要跟小子似的,这总是没有错的。”
乐儿并不伤心,但也假假应承了乌吟哦的教诲,装作伤心之后幡然醒悟的样子。她昨日的失落,主要在于从众人的焦点,掌控节奏的中心,被掉拍的节奏打乱,然后泯然众人,方知身不由己才是人生常态,舌灿莲花,颠倒众生多数时候就是妄想,更何况以乐儿的才学,还达不到妙语连珠,文采惊人的程度。
对于乐儿的领悟,乌吟哦很欣慰。
其实乐儿的野心很大,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讲,超过了乌吟哦想将万花丛推到红绣阁、锦鸳坊、翔鸾坊之前的野心。她不想被掌控,不管如何的美艳动人,还是被锁着的,不得自由,是桌下或榻上的筹码,这给人的是一种无力的感觉。有时她会庆幸自己的脸孔,让她更加深刻地接触一些东西,人仿佛因此变深刻变得聪敏了,也因为如此,旁人会给她别人得不到的,
比如,
“虽然良宵是小鲜陪伴着,但是赵爷也给你留了一个好。”
“哦娘,我知道,昨日赵爷给了我一个果子,还说我来日未尝没有弦歌小姐的风采。我已经很满足,不会奢求,也不会生妄念,动什么嗔念。”
乌吟哦笑了,这孩子太太单纯,这种屁话也相信,相信女人讲的鬼话都不能相信男人讲的屁话。
当然,如此粗俗之语她只能自己体悟印证,而不会出诸檀口。
“你要知道,赵爷心里是记挂你的,连月致也没有得到的果子,你却得到了。不仅如此,他嫌我给你取的名字太草率,于是他便费神为你新取了一个名字。一个果子能持有的时间有多长,一夕一朝有多长,都不如名字相伴自己的时日长。这情意,你当自己体会。”
乐儿这名字并非乌吟哦所取,而且此事乌吟哦也清楚记得,不过出于对于自己员工生父母的礼貌,她归咎于自己,如此显得不那么失礼。
乐儿以为乌吟哦已经忘记了往事,她早已习惯别人的忽略与漠视,若她知道乌吟哦当初看到她的脸面身形便已经放弃给她取名字,不知道哪种情形会更令她伤心?若是旁观者知晓,定会奇怪,女大十八变,如此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属下,实在令人不解。
“多谢赵爷,也谢谢哦娘。”她没有觉得乐儿这名字有什么不好,不过虽然叫着亲切,这名字确实有些随意。
“你要不要猜一猜,赵爷给你取了什么名字?”乌吟哦笑着说。
乐儿有一瞬间被乌吟哦无意展现的风情迷住,清清淡淡的,又带着妩媚,不带目的性的勾引最为致命。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为女人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