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冲冲地细观阵法,见整个地洞隐藏无数轨道,每座石像底下装有轮盘,心想:这道理和木牛流马、千里船一样,由轨道带动巨轮,巨轮推动石像!这洞窟中有许多前人留下的刀剑器械,他便利用这些工具改造机关设定。
一个月之后,张承业终于到来,听见洞窟里没有半点气息,不由得一惊:小子不会出事了吧?这石阵他早已走过无数次,所有步法都牢牢记得,此刻心急,便凭着本能左穿右梭,飞步急奔,直闯入石阵里,奔了几步,忽觉得不对劲。
他修为绝顶、敏锐异常,一发觉四周暗藏杀气,立刻提心防备,剎那间,一股浓烈杀气涌至背心,他反手横扫,以掌刀推开石像手臂,暗惊:怎会误触机关?才退身闪过,另一座石像已伸指戳来,指尖离他腰际仅有半寸。危急间,他身子一扭,双手呈拈花之势,拍开对方指尖,忽见风后石像倏然移到面前,不由得惊呼:不好,这里是震位,我算错了!连忙向左奔了三步,绕过一座石像,刚走两步,忽地一阵罡风迎面扑来,却是轩辕黄帝巍然挡路。
张承业跺足叫道:这阵法怎么全变了?语音已带了哽咽:小子是大唐的救星,若有什么万一,岂不糟糕?我如何对得起圣上?
冯道屏住气息躲在暗处观看自己的杰作,正自得意,听到张承业的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便窜身进去,想带张承业出来,岂料他人未到,手才伸去,张承业正自击打四面八方涌来的石像,神志慌乱间,蓦地感到有一股猛烈力道抓向后心,来不及细辨,以为也是石像攻击,当即使劲抓向冯道手腕,骂道:石崽子,竟敢偷袭咱家,当真卑鄙无耻!他指力绵中带劲,足以绞碎石像手腕。
冯道知道自己功力与这位大内高手相差甚远,不敢正面相较,手腕连忙一个奇妙扭转,像滑蛇般从张承业的五指缝隙脱去,飘身后退,笑道:卑鄙无耻骂得不错,但我不是石崽子,而是乡下小崽子,名声于我,何足道哉?
张承业惊道:你……你还活着?不由得喜极而泣。
冯道不是第一次见他忽喜忽怒、忽哭忽笑,倒也不奇怪,但见他为自己哭得这么伤心,顿觉歉疚,喊道:张公公,这阵法变了,你依我口令出来。
张承业一边闪躲石像攻击,一边惊愕问道:怎会变了?
冯道尴尬一笑,道:我改了点机关。
张承业恍然明白自己是被捉弄了,竟不生气,反而又哭又笑:好!小子了不起,看来你已经学足一身本事了!
冯道喊道:踩巽位、转坎位……不一会儿张承业已奔出阵法,却忽然放声大哭,哭得冯道歉疚不已:原来公公这么关心我,我这般捉弄他,实在太不应该了。只得俯身拜倒:晚生不好,惹您伤心了。
张承业最初见到他手中的玉龙子时,以为他是藩镇派来的探子,想窃取青史如镜中的安天下之秘,才对他威胁压迫、诸多试探,此刻见他竟能破出玄关,通透其理,终于相信他是天命之人,多年漫长悲郁的等待,总算露了一线曙光,那忧国忧君的之心稍得抒解,不禁欢喜得嚎啕大哭:冯郎才思敏捷、纵贯古今,终于破除秘诀,我大唐有救了!有救了!
冯道扶着他坐下,张承业边拭泪边道:当年这一首安天下口诀,不知想煞多少才彦,当初有人说大唐千秋万岁,求不求得解,又有什么关系?可谁知不过几十年,就颓败如山倒,再也……再也……说到伤心处,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