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凤栖喘着粗气,背上伏着一位黑发少年,他仔细而忐忑听着少年虚弱的呼吸声,然后抬眼往半山一处崖边遥望,低下头看到自己原本月白华服已经染了半身血红,衣服上原本应有光芒的金线此时几乎暗淡的变成了铁灰色,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抬起不便左手挡开面前树枝,往山上走去。
凤栖和黑发的少年全身都是伤,少年后背交错的伤口几乎见骨,凤栖左手手臂耷拉着似乎已经断了,他头上发簪不见了,原本亮银色发丝披散着已经暗淡,左侧长发被血液浸成一缕缕的红色,是少年的血也是他自己的血,月色白衣已经被血染红,林间树叶挂着他走过时流下的血,山间青草是他脚下一步一步的血印,可他没停,血混着汗淌过眼睛,左手已经废了,抬不起了,他用右手擦掉眼前红色障碍。
呼吸粗重,步履艰难,每一步伤口都在撕裂,他顾不得,他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快到了,就快到了。
那是一处不开阔的悬崖,参天大树中有一处平地,长满了不高的野草,崖边有约一丈的空隙,正好能看到外面天海相连,波涛汹涌。
平日作作生芒的金线白衣几乎已经完全没了光,凤栖跪在地上将背上的少年轻轻放下后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倒,他在倒下的同时,眼前一片昏黑,晕了过去,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枝桠照在他脸上。
……
“凤栖?”
唔…谁在说话?谁在拍我的脸?
他睁开眼,看到有淡泊的光透过烟青色的床幔照进来,床幔上绣了几朵白色的花,好像是槐花,它们随着床幔摆动像是有风吹过槐树,花飞落了。
“你在看什么?”少年的声音,似乎有点不耐烦。
于是他侧头往说话的人那里看去,是黑发乌瞳的俊朗少年,他表情似乎有些微不满,双手支在他身侧,俯下身正低头看他:“走神儿了?”说完用鼻尖蹭了他的脸颊。
这轻轻的一下,让他心头忽然燃起了一小簇火,像是寒冬深夜里的一朵烛火,温暖明亮,不伤人,却灼了心。
他笑着抬起一只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另一只手扶在少年支起的手臂上,声音带着情动的懒:“有点…可能是你还不够卖力。”随后腰身往上抬了一下。
少年一怔,咬了咬牙,原本漫着情色的桃花眼忽而凌厉深沉了一下,狠着说:“这是你自找的。”
他摸上少年薄薄的嘴唇,笑的肆意,因为他在少年乌黑发亮的眼中看到了微微的红色,还有自己。
然后,烟青色的床幔晃动的更厉害了,槐花颤颤抖抖的似乎是要碎了,他在少年瞳孔中看着自己,看着自己额头的凤尾神识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是哪里来着?好像是槐安镇,是那一枕槐安梦。
…
凤栖渐渐恢复了意识,槐花散了,身上的疼痛,体内惴惴不安的元丹催着他醒来,然后他睁开眼,看到崖边有一棵兰草,娇弱的,坚韧的迎着晚风拂动。
恍惚那年也是这样的时节,初夏,微风吹过,有个黑衣少年靠在崖边的老树旁坐着,头发被黑色发带高高竖起,发带尾端用银线绣着腾云,他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草杆,双手背在脑后垫着,修长均匀的小腿被一双黑色皮制长靴包裹的很紧,翘着晃啊晃。
听见有人走近,少年晃着的腿停了,漫不经心的抬了一下眼,看清了来人,咧嘴笑道:“小仙君,霞光照在你脸上更显你美貌非常。”
然后少年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树叶草屑,一双桃花眼眸里有着晚霞绮丽风光,眼角染了淡淡粉红,他指着旁边一棵兰草说:“我呀,唯羡兰草望天涯,在下贺兰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