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安平静的看着水清,并不让步,拢衣襟的手僵在胸前,好一会才掏出半块门玉,是被水清灵力修复而有裂纹的那块,嗫嚅开口:“师兄,门玉不见了……一块。”
水清脸色仍是阴沉沉,看了看亓安手里的半块门玉,又看着亓安,眼神像是在说又耍什么把戏。
亓安继续解释:“真的不见了,我没有骗过,也没有耍花招,不知道是不是落水里了。原以为回了山门,还能找法子复原,可现在……”
一路游过的水道那么长,真要一路找半块沉底的玉,想来是不可行的。
水清见亓安并不慌乱,火上浇油道:“事已至此,将这半块也丢了吧。”
亓安瞪大眼睛,赶忙把那仅剩的半块门玉揣进怀里:“那可不行!虽说是半块,那好歹是师父留给我的山门令。”
草丛里忽传来异响,二人警惕的看向那片压倒的杂草,一下一下、微弱的摆动着,并不像是被风吹动。
水清将手指压在唇上,做出个噤声的动作,点脚便朝拱桥而去。
走近才看清杂草被压倒的一片,落得斑驳且大片幽绿的妖血,点点未干的血迹挂在草尖,显然是方才那鱼妖的血,四下却无身影。
水清蹲下身子查看,腥臭味扑鼻而来,亓安随后跟到,见眼前的景象,皱着鼻子道:“那么多血,怕是活不了了。”
“被剖丹了。”
亓安垂下眼看蹲着的水清,即使看不到水清的表情,也能想象到是何种神色。
“回去吧……”亓安没有再过问,只是转身。
水清的声音闷闷,像积极克制着,说:“回去?亓安,你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亓安道:“师兄在山下六年之久,我不信你手里没有沾血。”
水清道:“不曾。”
闻言,亓安心头一震。
亓安再开口时,已是嗓音暗哑:“可是这鱼妖已经死了不是吗?我们难道要留下来对抗玄门人除妖?师兄,我知道你不忍见无辜妖族被杀。我们也是玄门人,凭我们二人之力,去和整个玄门对抗吗?”
抬头看着深渊一般的黑夜,只有残月边缀着几点亮光。
水清站起身:“他们并未犯错、也未杀生,不过是生错了地方。”
“师兄,这些事情,你六年前已经做过了。”亓安声音轻轻的,“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水清嗤笑:“帮你坐稳三清山门主之位?”
亓安突然被逗笑,朗声道:“哈哈哈,师兄不必激我。你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水清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透亓安了,是这些年空缺所致吗?
沉默良久。水清无力道:“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亓安喉间酸胀,如果这时候解释,他怕自己瞒了那么久的隐忍,便都全数倾泻。所做的所有努力,会变成无用功。
冷风吹过,亓安顿觉眼前有些模糊,踉跄后退几步。
水清虽气亓安对自己有所隐瞒,可身体的反应比心来的更快。
闪身上前,手臂抵上亓安的背,问道:“怎么了?”
亓安稳住身形,手握成拳在掌心使力,让理智回笼,也缓过气来。可怜兮兮道:“被师兄气的有些头昏,需要师兄渡些灵力才能好了。”
见亓安虽然是那副欠笑,脸色并不算好看,水清没有犹豫。眨眼间,薄光萦绕在二人之间。
“好了。”亓安按住水清的手,“知道师兄厉害,现下还有掩蛛寄身,别这样用灵力。”
“无事。”
二人并肩沿着岸边往住店走,青瓦屋檐下的灯由远及近,只剩三三两两的路人,醉客勾栏独吟。
亓安想,本想同师兄好好游花船玩乐一番,却有此一遭,比自己一人下山东躲西藏的更危险。
水清别过脸不去看正在解外衣的亓安,疑惑道:“我们为什么只要一间房?我有钱。”
亓安动作爽快,脱的只剩里衣后翻身上塌,侧躺着支着头,委屈道:“以前在三清山,我害怕了就去找师兄一起睡,今日师兄一脚把我踹进河里,我着实是吓倒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