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连松雨摸摸脸,踩着拖鞋悄悄地沿着墙壁移向那欢声笑语的厨房,竖着耳朵瞪大眼睛,她对里头飘出来的温馨家常味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发现连修然居然对唐嘉辉说的笑话有反应
而连宅内外泛着滔天妖异之兆,荣宅内外则越发沉重不祥了。
荣立诚出院时,前来送别的医生和护士拍成长队。男方阵营都铁青着脸,女方阵营都咬着手绢。这位世子战绩赫赫,临出发的当天早晨,还把一个姑娘堵在墙角,深情万种地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荣立诚,我有空!你请我吃饭吧。”
“杜维你个”
“哦对了,我还不忌口。什么都吃。”
杜维双手抱詾站在门口,对荣立诚投出凛冽的眼刀,瞬间瓦解了他高昂的兴致。
七窍生烟的杜医生把拳头塞进裤兜里捂好,他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荣立诚那段遗失在风里的爱情给打回来了。
“这药对你简直有奇效,别人吃了只想睡觉,你倒是更胜从前了。”
杜维瞥了眼荣立诚裤腰下还没完全消退的风景。那款藏蓝色的条纹睡裤,一段灰白相间的腰封低低地遮住他的半截人鱼线,荣立诚躶着上身,布满小伤痕的胸肌结实壮阔到令人咋舌,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腹肌上,对杜维笑得很邪。
“想当年你个正人君子在纽约,还有没玩过的花样吗?杜维,你不要忘了,我虽然没跟你面对面一起战斗过,但套房的门比纸薄,你在门那边搞什么动静,我是一清二楚。”
荣立诚微微扬起下颌,无视杜维红白交接的俊脸,用十分陶醉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可惜昨晚你不在我身边,否则我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新大陆。”
脑袋冒烟的杜维在回程途中酝酿着怒意,很快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将荣立诚近期做过的混账事,一五一十地跟荣总裁汇报了,捧着杯子猛喝水降压的家主当下就坐不住了。
诸君的担忧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事实。
因为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曾是个深情少爷的人设,荣立诚突然变回了那位夜夜笙歌,叱咤曼哈顿上东区的枭雄。他的魔爪,在朋友的海岛生日会上伸向了二十出头的酒店集团千金。椰林树影映着夕阳,荣立诚把她从露天泳池里捞出来,边解泳衣的带子,边坦言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晒出一身淡淡的古铜色回了国,荣立诚又在某个文化艺术之夜,和新晋的芭蕾舞团首席窝在驾驶座里,尝试高难度的合作项目。
他看着她在颠簸里忽然垂落下来的长发,眼里有一瞬的失神。那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原本扎成了一个发髻,它的气味,于他是陌生的,但它莫名熟悉的形态,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荣立诚深陷在被本能支配的欢愉里,他呼吸急促,浑身的肌肉都贲到极致。在那种一触即发的时刻,他的脑中闪过灿烂光华,它白如昼,疾如时雨,仿佛在他的心口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小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低吟出这两个字。所幸芭蕾舞团首席正在声嘶力竭,她根本没听清他究竟在叨念谁的小名。
“小雨我的小雨。”
荣立诚死死盯着那黑瀑一般倾泻下来的秀发,末梢微卷,在香甜的巅峰里缠上了他的詾膛。荣立诚想不起来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模样,却深深爱上了这短促的音节。他在忽明忽暗的激烈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口中过着她的名。
他迟迟未来的快意,被声声入耳的魔咒释放了出来。他虚脱地把头埋在对方的心口上,眼眶不自觉地发疼。荣立诚抬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荣立诚对这个很有些悬疑色彩的夜晚无法轻易释怀。和他有染的女人可以排满一整条海岸线,理论上,他早已经百毒不侵,可他又被这么个朴实无华的小名整得死去活来。
这是极不科学的。
他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坐在客厅里和焦头烂额的杜医生促膝长谈。
“杜维,我有个疑问,劳烦你解答一下。”
“说。”
“我认识一个叫小雨的人吗?”
噗。
震惊的杜维被一口热茶呛到,他抓起纸巾擦嘴,很小心地望着荣立诚。主子刚醒来时,他曾经提过连松雨这三个字,当时他很确定,荣立诚眼里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这个小雨,是荣立诚在凿遍全城每一个角落后,新解锁的自创名词。
“不。你不认识!”
“这么肯定啊?”
“我肯定。”
荣立诚若有所思良久,无奈地做出了仰天长啸的动作。
“如此说来,我大约是真的爱上那个跳舞的了。”
“跟我解释解释。”
“这女的吧,骨瘦如柴,身上就没几两肉。但是只要我摸着她的头发,再叫两声小雨呵呵,脑子里立马烧成一锅粥,那感觉强得压根就控制不住。”
“荣立诚,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可能只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出现了不该有的幻觉。我强烈建议你赶紧换一个人干。”
“妙。真不亏是专业的,这建议我喜欢。”
濒临绝望的杜维寝食难安,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方步,情急之下,只能跟远在纽约的权威老爹打了个电话。
“爸,你这里有没有未经过论证的激进治疗方法?要见效快的那种,副作用啥的我不在乎。”
“杜维,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走上我年轻时的邪路!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杜维骂骂咧咧一拳砸在墙壁上。
“爸,你拿谁做人体试验了?”
“这个秘密我是铁了心要带到棺材里去的,怎么会让你知道。”
“可是我这边情况紧急,再不下猛药,我觉得荣立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