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贺老爷您法力高深莫测,才不稀罕那些什么内丹。”凤欢笑低声笑了起来。
男子闻言睁眼瞪他,一双眼睛亮的宛若星辰,瞧的他浑身不自在。
原来这男子正是贺武。
凤欢笑当初几次见贺武,或是黑灯瞎火,或是性命相搏,后来天天带着这鬼鸟满地乱转,愣是忘了他人时的模样,如今仔细看来,只能叹一声老天不公,若是再叫凤欢笑仔细评判一番,大约他此时心头只有四个大字,“十分好看!”
贺武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只见他面如冠玉,目若星河,飞眉入鬓,凤眼细长,鼻挺而不驼,唇薄而不削,不语时嘴角总带着三分坏笑。
只可惜他目光过于锐利,凌如剑光,坏了他翩翩公子的好胚子,只让人觉得此人戾气外露,不好相与。
贺武如今身上穿的并非是当初那套玄衣纁裳,而是件月白色的道袍。
淡蓝色的袍面上用昆山银丝线绣着冷松叶暗纹,两袖上倒绘着白鹤翅,取自松鹤延年之意。对襟上有祥云纹,又缀有白玉珠,有祥云捧玉拨云见日之说。外面套了件月笼白纱袍,那袍子织纹细腻,有水珠滴上,沾而不碎,直顺着袍面滚到地上,想来这外袍是用碧翠山的天蚕丝织成的,水火不侵,是件上好的法宝。
都说谦谦公子好白衣,这白衣配俊郎总是衬得人更仙气一些,然而贺武这一身打扮,凤欢笑到觉得并不相依,他总觉得贺武是该穿黑的,还是那种从头到脚的黑,再配上个鎏金冠朱丝绦,手里摇上把洒金折扇,活脱脱纨绔二世祖一枚,如今这月白袍穿的,实在是骚包。
他将这话同贺武直说了,只惹来贺武嗤笑一声,反讥他没品位,不懂欣赏。
二人坐在矮榻上,谈起吴州城之事,凤欢笑心中有所不解,将点迷津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开口问道:“这世上芸芸众生,或人或妖或鬼,每日冤死的、枉死的、不知怎的就死了的,还有那些苟且偷生的、忍辱负重的、遭人欺凌活着的不计其数,按说这些不论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多少都会有怨气,这点迷津又是怎么算出哪种是我要找的呢?”
贺武拿起点迷津笑道:“这天道循环,此消彼长,万物有情,便有了喜怒哀乐。有情动,自然会有怨,不过此怨非彼怨罢了。这世上的事,有前因,便有后果,因果相报,常人所说的怨,就在其中抵消掉了。而你所寻的怨,却是无根无果之怨,只因无处相抵,故而不消不散,只能由我们这些道人施法除去了。”
凤欢笑最是不耐道修这些天道循环,往复不息,大道无言,其行且坚的说辞,只听得云里雾里。
贺武见他还是不甚明了,又解释道:“譬如一个人被他人所杀,这杀人者伏法,被杀之人因枉死而生的怨就算消了。但若是这人虽枉死,却不因被杀而生怨,而是因为其他缘由徘回于世,久而久之心愿不得所偿而徒生怨气,这种就属于无根无果之怨了。”
说着贺武执起茶壶为凤欢笑倒了杯茶,氤氲的水气笼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就比如我,执着于他为何杀我,即便是他早已身死,也难消我心头之怨,故而是无果之怨。像那红鲤,虽然一心想要顾城死,可她恨的本不是顾城,顾城虽然死了,也不能消去她的怨恨,这便是无根之怨了。”
凤欢笑心知贺武所求之事怕是难偿所愿,恐他难过神伤,忙提起今日见闻来同他闲话,二人又随意谈了几句,便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