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玄衣纁裳,一头乌发随意束在背后,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只是脸色一片惨白,无半点血气。
凤欢笑顺着灯光往他身后一瞄,心中便了然了,这人没有影子,是个鬼。看来这寻魂盘多半是寻的他了,只是瞧他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并不像有什么怨气。
二人互通了姓名,客套了一番,原来这青年姓贺,单名一个武字,字敏之,乃是隋州道修贺家的后人。
凤欢笑听说过贺家,遥记得这贺家和自家的梧桐山庄曾有过一两分渊源,不过后来因为种种也就断了,同贺武提起这两三分往事,贺武却表示并不知道二者之间的过往,甚至从未听说过梧桐山庄。
看来这人故去的十分早,凤欢笑在心中暗暗推测,毕竟梧桐山庄这近百年在修道界也是响当当的,就算是贺家旁支,不知过去的牵绊,也该听过山庄的名号。想了想便以道兄相称,攀谈一二。
谈笑间贺武执起小茶壶为凤欢笑点了茶,茶香淡淡的,却十分好闻。凤欢笑并不敢喝,只拿着杯子在手中把玩,想着如何再套出些什么。
忽听外面有人轻轻叩门说道:“主人,吉时到了。”
贺武急忙站起身来,从上到下整起了衣冠,匆忙中带着那么一丝窘迫。屋里没有铜镜,他只得慢慢摸索,头冠,对襟,腰带,甚至看了看鞋子上的宝珠是否还妥当。
凤欢笑抄手在一旁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十分有趣。自见面以来,贺武就一直不急不缓,端着一派世家弟子的做派,说他倨傲,也就只有那么三分,并不傲的让人讨厌,说他和软,又与你划清界限,连多套一句话也难。
只有此时倒是显出了新郎官的慌张,实在是不知他为何会变成个怨鬼。
“敢问凤贤弟,为兄这般可还好看?”
凤欢笑正在神游,不知自己将来做了新郎官是个怎样光景,听贺武问他,便上上下下将贺武打量了个遍,又绕着他转了几圈,摇头晃脑道:“便是西王母见了贺兄,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臊的贺武直要伸手敲他才作罢。
唱吉的二次敲了敲门,贺武才随着他去了,只留下凤欢笑一个人在房内。
凤欢笑本以为贺武会邀自己去观礼,没想到唱吉的一露面,贺武神色巨变,竟如不认识他了一般,将偏厅的门一合就走了。
莫非这变故就发生在婚礼上?
凤欢笑暗自思索,伸手轻推厅门,这门上竟下了禁制推不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屋里写满了禁制,何时启动全随主人心意。他将屋中各处细细的查了一遍,这才发现贵妃榻边上的第二扇槛窗竟是坏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条缝。
凤欢笑掐了个缩骨决从窗缝里钻了出去,绕到了前厅,前厅依旧觥筹交错灯火通明,一对新人站在喜烛前,似是刚行完了大礼。
从凤欢笑的角度瞧不见同贺武成亲的人,只能看到贺武的笑脸,带着几分和他不符的傻气。不知他正细声细语的同那人说些什么,只见他取了一把缠满红线的剪刀,各剪下二人的一缕头发,系在一起。
他正献宝似的递与那人看,突然,一柄利剑透胸而过,竟将贺武捅了个对穿。贺武睁大了双眼,死瞪着面前人。这突变惊得凤欢笑措手不及,急忙窜出去想挽回一二,可为时已晚。
只听见贺武最后说了句“妻……妻……为什……”,便一阵天旋地转,被甩出了半寸仙。
再一睁眼,天已大亮了。
原来贺武竟是被他的结发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