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莫先生?”学长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在他记忆里,莫先生可不是这么好相处的人,何况是给人当模特,这要求何止是过分,简直是无理取闹啊!可是……莫先生竟然答应了!
“还有事?”莫语权皱眉,明明是很自然的一个表情,却吓得大四男生连连摇头。
“呃……既然要画,小梅林里面安静,没人打扰,我看……”学长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的话该怎么接下去。
“嗯!”莫语权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对着苏无研使了一个跟上的小动作,便在前面开路了。
张娆眼睁睁看着苏无研跟了上去,右腿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她和苏无研不一样,她一看见那个莫先生就觉得害怕,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别说和他独处了,就是和他说几句话,她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学长……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别处逛逛!”直觉告诉张娆此处不宜久留,所以她转身就跑了。
“哎!”学长看着张娆跑得飞快的背影,想要喊住她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能抓狂的蹲下,哭丧着脸道:“啊啊啊,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莫先生怎么就当她模特了呢?这不科学……明明我也长得不错啊!”
小梅林在花田靠近边缘的位置,除非是特别喜欢梅花或者是老师布置了画梅花的任务,否则这群学生还真不愿大老远跑到这样一个角落画梅花赏梅花。苏无研对梅花并没有特别的爱意,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安静,花香也让人十分安心就像莫先生身上的味道。
莫语权在前面走得并不是很快,就像随心漫步一样,速度在苏无研可以跟上的范围内。
苏无研跟在莫语权三步远的位置,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莫语权,原本还在噗通噗通乱窜的心跳声逐渐安静了下来。这或许就是莫语权所拥有的独特魅力吧,总是可以在无形中让她感到安心。
“莫先生……”苏无研突然停下脚步,用上自己拿捏得十分熟练的音色。是的,这声莫先生她练了无数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的当着他的面喊出来。莫语权不会知道的是,每当苏无研拿起画铅时,她常常想起这个叫做“莫先生”的人,然后在一遍遍默念着这三个字,于是乎,这三个字成了她苦练素描的动力。
莫语权听到这酥软入骨的一声呼唤,心神为之一荡,他缓缓转过头,有些不自然的问了句:“怎么了?”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苏无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莫先生,我叫苏无研,苏州的苏,无与伦比的无,研究生的研……本来是笔墨纸砚的砚,但是给我上户口的那个人语文不好,给我弄错了。我在本城的读高二,十九班,兼修油画素描,但是我油画比素描更擅长,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什么样的都好,如果能当漫画家就再好不过。家住在小北城区的白露小区53号,爸妈健在,上面有个哥哥。我有一个闺蜜,她很好,我们都混二次元圈子……还有、还有……我喜欢吃酸的辣的不喜欢太甜的,不喜欢香菜不爱吃生姜,最喜欢的画家不是毕加索也不是达芬奇,而是中国的张泽瑞。”
莫语权看着昂起头因一口气说太多话而憋得脸颊通红的苏无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等……你先别说话,我还没说完,嗯……”苏无研皱起眉头,就像是背课文背到最后一段忘记了内容的小孩子一样,有些不甘心。
莫语权走上前,把手搭在苏无研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道:“以后再慢慢了解!”
“以?以后?”苏无研呆了,侧着脑袋似乎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莫语权当做没听见苏无研的疑惑,转身便走。苏无研还在咀嚼着莫语权那句话是不是有话中话,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莫语权这话只要表面意思呢还是表面意思。
这事就像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给两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莫语权原本还担心苏无研会给他安排多么困难的动作,没想到她只是丢给他一本书,然后叫他靠在树下面看书就好,这几天天晴,草地上也没有露水,坐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若是拿着的是一本名著或者画集倒还好,可是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裹着粉嫩嫩书皮的一本言情,叫总裁什么的,莫语权拿着怎么看都会有点别扭。
对此,苏无研的解释是:“手里边没有其它可用的书,就这一本比较看得下去,不过……待会我画的时候,可以把书的封面换掉的。”
其实她心里早已把张娆问候了一遍,除了她苏无研再也想不到谁还会把她的画集换成一本言情。
“我看你包里还有别的书!”
“那些是复习资料,很枯燥的,还是这个好,你看着看着会发现它很有意思的。”苏无研笑不露齿,脸颊上的苹果肌一抖一抖的,天知道她多想大笑一场。
莫语权盯着苏无研背包里露出的书本一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复习资料也不错!”
“嗯!”苏无研有些不舍的把莫语权手里的书换成自己的复习资料书。
苏无研是理科生,带的也是理科的复习资料,她拿出的这本恰好是她最近在复习的数学解题题库。她来这里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本资料书也看了有三分之一,其中的笔记和重点都被一一标出来,足见她学习得有多用功。
莫语权虽然是特招生,但他也是高考过的人,学的也是理科,即使过去了这些年,他仍然记得不少知识点。
苏无研的笔记很干净,字迹工整的标出每一个重点,纸面上没有拖沓的笔印也少有涂改,美术生画直线的功夫在她手底下更是明显。
莫语权看书看得入神,就是不清楚他看的是书上自带的知识点还是苏无研自己做的标记。
绘画是一门学问,急不可求,有人画三个月才能画出一副惊艳大众的画,而有的人需要三年才画出震惊世界的名画。苏无研不指望自己能有多高的水平画出多好的画,她只要求自己画得自己满意,画得不留一点遗憾。
早春的阳光温和不刺激,透过梅花枝桠打在莫语权身上,光与影重叠与隔离在他身上尤为清晰。
苏无研心满意足的想:这辈子,能为他执笔一次,则无憾,执笔两次,则满足,若有更多……不枉此生。
微风拂过,摇摇花朵纷飞,落至莫语权肩头,头顶,以及书间。莫语权抬起手,刚想捡起那翩然落下的花朵,大风刮过,哗啦啦的书页却自己翻动了起来,直到一幅画印入他眼帘。他记得那副画,识的画上落笔的“研”出自谁手,更知道画中人正是他自己。他记得自己提点过这画中的不足之处,现在看到应该是纠正了过来,只是他不清楚为何这幅画会出现在这本书中。这画保护得很好,就像是被人用心呵护着,然后无意中插在书中。
莫语权抬起头看着苏无研,此时的苏无研掩在画板后面专心的勾勒线条,一笔一划十分专注,就像在打磨一颗无价的宝石。
苏无研若有察觉的抬起头,对上莫语权夜空一般深邃的眸子,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