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永东无岚的房间永冬无云整个人还是轻飘飘的。永冬无岚总是这样,或者说家里人总是这样,她从小就生活在没有人需要她做选择的世界里。大家希望她能够成长为优秀且独立的拥有力量的人,而不是总要他人来为她做决定。
在所有人的温和里她成长为了如今这样的人,既没有冷漠到毫无感情,也没有情深义重到为他人涉险。
但是,这种教育此刻却让她感到烦躁,因为这一次她真的很迷茫。她明确地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诚如兄长所言,她无法承担坦白事实之后的代价。她知道郁和当然不会责备她。但是郁和会更加难过。
郁和会觉得自己牵连了她,还会因为错误的空欢喜感到更加寂寞。郁和如今是切实地因为卢伊的来信而每天积极地在生活和尝试新事物。但是,如果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她真的能接受吗?而且,在知道真相后,她会不会回到最初自己去寻找她时如同行尸走肉的样子呢?她会不会,对自己永远关上那扇心门呢?
摆在她面前的是太过复杂的人生,她的航船无法看到那片海。而她求助的明灯只想为她照亮周围的海域,却不愿给她一个前行的方向。同郁和一样,他们认为她应当成为指引者,而非追随者。
把玩着水晶吊坠她想要是一开始没有这么复杂就好了。要是郁和只是很普通地成长为今天这样的女孩子,哪怕家庭条件差一点也没关系,她可以帮助她照顾她;或者郁和只是把那个男人当成了仰慕的前辈,如今能够只凭依着自己就大步向前;更甚者在最初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把郁和拉出来……可是木已成舟,一切都不能回头。
然后的每一天她感觉自己被剥离自己的躯体,只是日复一日在得过且过。开不了的口,停不下的伪装。她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步走,一步远,不回头,也不敢再把真实的自己展示。
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叫停,可是每一个当下她都没有开口。她总是想着,再等等,等郁和状态再好一些;再等等,等她做好准备。
然后,一桩震惊世界的丑闻出现了。一群达官显贵聚集在一起玩弄幼童的新闻席卷了全球。在公布的名单上,那个男人赫然在列。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她脑袋空了一下。与父兄敏锐的政治嗅觉不同,对她来说,整个世界空荡荡的,烟花炸开在她的脑中。
她捏着报纸眼神空洞。等桌上茶水都凉下来,她才回过神。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拦住郁和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不,郁和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而且周围也没有人知道郁和和这个人的关系。只要她不说,郁和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首先,她要告诉郁和这件事,让郁和有个大致的印象,这样下次有人提及的时候郁和才不会去细究。不,也不对,郁和是会对这种事产生关心的人。她需要给郁和找到一些事情做。这样才能让郁和不分心到这件事情上。
怎么做呢?对了,郁和的孩子现在已经四五个月大了,她很担心自己在孩子出生之后照顾不好孩子。就建一个福利院吧,照顾年幼无力的孩子们。郁和总说她幼时受人恩惠,那么一定会愿意去做这样的事的。
于是她将这件事告知了郁和莲采。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出钱,一个出力,立马就建立起了这个福利院。两个年少的女孩儿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自然也被各界人士迅速关注到了。
由于刚发生的名人恶劣事件,民众们对于这样的行动非常敏感。大家赞扬着她们的行为,可是与之相对的,是出现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没有变少却越来越多。
有一些畸形奇怪的婴儿,浑身都是血一看就知道没有被父母所疼爱,也不是在专业的手法和安全的医院里出生的;也有那种打包了很多东西,襁褓上放着写了被不知什么液体浸润的字条,字字句句都是不舍,一笔一划都是苦痛和不舍的;有呆呆木木的怎么跟他沟通交流都不回应只是一味低低喊着妈妈的……
世界是那样的大,温柔地怀抱着友善的人们;可世界又那么大,什么阴霾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她的手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抱起脆弱又纤细的脖梗,她站在他们的水深火热里,她想要拯救他们。
婉拒了永冬回校修学的邀请,她购买了大量的医书也聘请了专业的儿童医生来教导她并和她一同照顾这些孩子。从人体学到营养学,从色彩学到心理学,她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不断向外索取着知识。
那股永远燃不尽的火焰在她的身上重新燃起,再一次点亮了永冬无云的眼。偶尔她下了学上完家庭课去找她,结果发现那人已经在书桌上睡着了。
拿起外套轻手轻脚给她盖上,结果却吵醒了浅眠的孕妇“郁和,你还怀着孕,不要太劳累了。你这个样子对身体损耗太大了。”揉揉眼睛笑着看向友人“我有分寸的。只是一想到那些孩子们还没有安稳下来,我就觉得很着急。我要再多学一点,再努力一点,这样才更有机会让他们走出这里的时候能够和其他人拥有一样的机会,而不是被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