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朝，对此事亦是议论纷纷。”

自李、佟两家联手后，朝堂局势便有了巨大变化。

皇帝之所以亲审此案，也与前朝两位权臣的加压有关。

如此一来，前朝后宫相互配合，薛昭媛此局必败。

“不过，薛昭媛若是能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朕亦可三思。”

薛昭媛难得失态，杏目此刻尽是红肿，几滴晶莹濡湿长睫。

“陛下，臣妾自证清白需要证据，可她们诬陷臣妾，便不需要证据了么？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臣妾清白，可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臣妾不忠啊！”

太后沉思片刻，饶是开口替薛昭媛求情。

“薛昭媛所言甚是，皇帝你看，哀家也不好冤枉了替陆家开枝散叶的人才对.....”

周遭一片沉默，众人不约而同都看向那个上位的决策者。

如此，良久。

“但，薛昭媛不过怀胎两月，等到孩子出世，流言都已泛滥成灾。”

“更何况，倘若薛昭媛有异心，这漫长的七月，定能有法子应付。”

皇帝的立场无比明显。

薛昭媛面色苍白，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人。

随即，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三思啊！”

皇帝置若罔闻，淡淡扫了一眼薛昭媛，而后开口。

“孩子，还会再有。”

“薛昭媛能生，旁人亦能生。”

话毕，放眼望去，整个后宫已无一人站出来替薛昭媛求情。

朝政时局本就敏感，妃子所孕之子，都不过是皇帝维系政局的工具。

正是因为知晓此事.....

我看着帝王熟悉的面庞，往事疼痛的记忆又翻涌心头。

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我才会选择谋反。

我们从风华正茂相伴到垂垂老矣，他是何等薄情的人，我都看在眼里。

“朕，不可让江山社稷和皇家颜面冒险。”

“有不贞之妻，不洁之子，是皇家丑闻。”

帝王起身，背对薛昭媛，不再听她尖锐的哭喊声。

他背起双手，平静下旨。

“传令下去，薛昭媛不贞于朕。”

“打入冷宫，赐鸠酒。”

去母去子，招招险棋，最后满盘全胜。

没有意料之中计划成功的快感，相反，我的心头竟莫名一震。

见惯了成王败寇，却仍是不由自主地会被人性所震撼。

我静静看着薛宝蓉被宫人拖下去，喉头微哽。

她那双极漂亮地杏眼，在红肿之际，填满了不甘和怨毒。

今日是薛宝蓉，那明日呢？

明日又会不会是你我，沦为鱼肉？

“如此张扬自尊的人，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唏嘘。”

事后，梅妃独坐梅园，替自己倒了杯梅子酒。

“其他酒都太烈了，还是梅子合适些。”

我走到她身侧，替其捏肩。

“月昭仪表面温柔贤淑，实则狠辣无比。想必娘娘由薛昭媛一事已见识过她的本事。”

“待到她顺利封妃，恐怕会对付娘娘。”

梅妃长叹口气，捻起一支红梅，轻嗅。

“本宫不喜谁坐上什么位子，谁有什么富贵。”

“本宫在意者，唯陛下而已。”

我微微一愣，全然没想过后宫还有如此痴情之人。

“帝王薄情，娘娘还是早作打算。”

我欲言又止，终究决定规劝梅妃。

“人活一世，总不过爱恨痴嗔。”

“权力固然迷人，靠近时，却总是冰冷。”

“比起一人之下，本宫还是更喜常伴相知。”

以往一直以为梅妃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傻之人，却不曾想到，她也有她的性情之处。

“娘娘敢爱敢恨，奴婢佩服。”

“梅子酒已尽，奴婢替娘娘再沏一壶罢。”

我折枝冬梅，携满怀暗香，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