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好歹也要见人,宋莘莘干脆自己简单收拾了,简简单单洗漱,穿上柜子最底下压着的简简单单的嫩青芙蓉裙,换上最后一双不够漂亮但干净的简简单单的绣鞋,坐在妆匣子前,不紧不慢地敷粉描眉,眉心点一朵红。
唯一一支和衣裙不太搭的水白玉簪子将长发轻轻一挽,戴上母亲留下的百福玉项圈。
避开打盹的太监推开年久掉漆的殿门,嘎吱一声也没吵醒不该醒来的人,将门从外面挂上沉重锁头,火折子随手撇在旧宫殿外面无人注意到的角落。
秋铃宫从来都清冷,在后宫最偏僻的角落,十四年前是废陈嫔的冷宫,陈嫔死了以后,也没人记得这个地方,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活物。
这一路安安静静,宋莘莘从侧门走进御花园,慢慢悠悠的,好一会儿才迎面撞上个人。
黑袍薄甲,手持长刀,腰上挂个铜令牌,光秃秃的,光影晃动下,只能看到令牌正面写了个“暗”字。
黑色的皮遮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像人傀。
远观这人四肢健壮,筋骨强韧,炼化成傀儡得多好使啊。
可惜,现在这个世界好像不太行。
只以为是擦肩而过,却不想对方在宋莘莘默默惆怅叹气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出声,将长刀连带着皮鞘横在她面前。
“公主,属下奉命来接您。”
宋莘莘就说,一切皆有定数,受伤总有受伤的好处,这不,一天而已,连接引人都出现了。
“好的,麻烦了。”
宋莘是修仙大能,但宋莘莘不一样,只不过是个常年生活在冷宫被所有人忽视的小可怜,她脆弱一点、绿茶一点,也很正常吧?
柔柔弱弱的小公主,这么多年一直都有点营养不良,纤细得仿佛风一吹都能把她卷走,低着头跟在高大侍卫身后,两人沉默穿过漫长的御花园小径,能听到前面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杂乱,下人奔忙,都在为今天的及笄礼做准备。
主角却不是宋莘莘。
假山后转角处,远远传来击掌声,宋莘莘呆呆跟着没反应,一脑门撞在侍卫背后坚韧的薄甲上。
“殿下,冒犯了。”
手腕突然被一双宽厚大手攥住,直接拉了下去,傻乎乎跌跪在路边。
御驾转过假山,坐在骄撵上的皇帝就看到自己那一身黑甲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近身暗卫,单膝半跪在石板路边,虽然低着头不动声色看不太出来,但不难察觉他的无措。
他旁边是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委屈巴巴瞪着冷脸暗卫,眼眶和鼻尖红彤彤的。
“阿狰,这是?”
这场面,真有意思啊,如果当事人不是他亲闺女的话。
宋莘莘小声唤了句“父皇”,不敢抬眼,听上去不是很确定的样子,皇帝狠狠皱了眉,也用同样不确定的语气,却不是问当事人。
他垂首看着侍卫,又问了一遍:“这是?”
侍卫把头抬起,看了一眼宋莘莘,又看一眼皇帝,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里是明晃晃的质疑,声音平平:“属下奉命接七公主殿下前往凤凰台举行及笄礼。”
皇帝:“哦,小七都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