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后已经经历过的人生,齐丞相是看的最清楚的,亲眼见证了她从公主变成皇后再成为如今的太后,身份在转变,人却依旧如初,从不曾变。
“哀家的一生就是变换着一个个的尊贵身份被禁锢在高墙之中,外人看哀家享尽人间尊荣,哀家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苦。说到底,一切皆是我这张脸惹的祸,那你说哀家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让天下人不再产生这样的猜忌和流言?划花哀家的脸?或是让哀家死!”
齐丞相沉默了,太后自己也被自己的话吓得沉默了,突然发现,有的事好像已经被逼到了死角,没了回旋的余地。
太后不想再呆下去,乘着夜色消失在墙头,眨眼不见了踪迹。
齐丞相直直站在殿门前静默良久,他也愿意相信这个同龄少女太后,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该如何挡得住。
太后的稚嫩容貌是流言的起源,后宫女人多年无子是流言这把火的干柴,越烧越旺。
因为那一夜的谈话,太后心情闷闷的,走在街上都没了前几日的兴奋和兴致,拖沓着脚步晃了几条街,在一家混沌摊坐下来。
太后点了碗混沌慢吞吞吃着,听着边上几个男人聊着闲话,听着听着竟然说起了水竹漪。
“昨天廷尉府门口才真是好看,水家大小姐那叫一个放恣,自己抬着一长队的彩礼去提亲,没有通禀父母长辈,新郎也是莫名其妙全不知情,简直是不成体统,贻笑大方。”
一个声音粗矿的男人津津乐道的说着,另一人紧跟着追问,“还有这事?”
“昨日我在廷尉府门前亲眼所见,围着的人可不少。廷尉大人很是难堪,柳家三公子也是一脸窘态。”
“那后来怎么样?”有人好奇的迫不及待催促着,那人回答道,“还能怎么样,把人请进府中好说歹说劝回去,还能不给脸面的赶走不成!”
“这也太窝囊了,廷尉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这不让廷尉府丢人嘛。”
“有什么办法,谁让那水大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你说水家的人怎么就没学着太后的恬淡淡性子,个个嚣张跋扈。”
“你说的是太乐令水咺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上次水咺在新雅阁和花魁秋娘淫乱缠绵了一个月,可是荒唐的很。水家也就他们父女两个,我看水家几十年的清誉都要败在这两人手里了。”
男人们还在聊着,太后却没有再听,把碗中最后一个混沌吃下,放下铜板便离开了。
水竹漪那般喜欢柳三公子,竟然都不懂矜持的主动提亲上门了?实在够荒唐。
但现在不是教训人的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柳三公子是个怎样的人物能得到眼高于顶的水竹漪的青睐。
夜色稍暗太后就悄悄前往廷尉署,据打听最近几日柳三公子跟着柳廷尉忙碌着调查一起杀人案件,日日忙到深夜才会回府。
在廷尉署的隐蔽后巷轻身一跃跳进墙里,四下小心观测,这里还算偏僻,不远处就是供人方便的茅厕,少有人来,比较安全。
摸着路悄悄在廷尉署穿来穿去,此时已经晚上,除了当值的人许多官吏都已回家,只有正堂之中亮着通明的烛火。
廷尉柳大人正和儿子商讨着案情和线索。
太后悄悄藏在一处隐蔽的房柱后,透过窗牖看见里面两个朦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