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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烟兮

王朝初诞,铁骑开国,其名为永,定都永安。

时至今日,百载有余。世人惯以帝都永安之名,称呼其为——

永安王朝。

疆土之上,宗门林立,家族遍地。庙堂与江湖之间都仿佛默许了彼此的存在,纷争不断但终归是小打小闹,点到为止而从不伤及利益根本,二者在这数十年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宁静而又奇妙的平衡。

只是近来,这奇妙平衡的背后有着不易察觉的暗流在周遭涌动。

永安城内,望川客栈。

“嘿,你们有没有察觉,最近永安城内的军队巡街越来越频繁了,这演武场上的操练声大得很,我隔老远路过都能被吓一跳。”

一个酒客正一边不顾形象拿着酒壶地往嘴里倒酒,一边跟同酒桌的其他人聊起最近的情况。

“有哇,盘查这些客栈酒楼就算了,他们还大张旗鼓地搜寻烟兮楼,小爷我玩得正在兴头上呢,突然乌泱泱地闯进一拨人,二话不说地抄起我放在桌上的烛灯就走了,吓得我雄风不济再难抬头,惹得那姑娘幽怨不已,唉,着实可恨!”

说完,出声的这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发现杯中之物早已见底,遂愤愤不平,连声痛骂。

“诶,唐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你心里还没有点数吗,怎么能怪罪因公办事的将士们呢?哥几个都是知道你的,哈哈哈哈哈。”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开口大笑,说着用手抓起几片肉塞进嘴里,眼睛微眯了起来。

“依我看呐,你这是功夫不到家,技术不到位。啥也甭说了,咱哥几个先喝完这壶酒,待天色稍晚时再相约烟兮楼,到时候你来我点的房间坐山观虎斗,哥给你指点一二,省得说哥没教你两招。”

“不点了不点了,小爷我最近看上了那儿的茗香姑娘,可要好好表现才是。我得让她看到我只钟情她一人为她豪掷千金的样子,这要是还去那点姑娘,非得坏了我的好名声,糟蹋了这一番露水情缘。”名为唐阮的男子回应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是不是跑题了,我们刚刚谈论的可是最近永安军的异常,怎么跑到茗香姑娘身上了?话说,你们不觉得永安军大张旗鼓地闯入烟兮楼这件事很罕见吗,毕竟……烟兮楼可是那位的地盘,据说她可是和朝廷一直不太对付……”酒桌旁的第三人挤眉弄眼地瞥视四周道。

“她?传闻这烟兮楼的幕后主子乃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肤白貌美,倾国倾城,可究竟长相如何无人可知,听说这烟兮楼纵横了青界数十载,见过这女子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依我看呐,美人传闻不可信,说不定是年过花甲的丑老妪在谣传其美貌呢哈哈”。

“唉没事没事,不管这军队巡街浩浩汤汤也好,擅闯烟兮楼不明所以也罢,总归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平日里能攒攒小钱喝喝花酒,日子过得有滋有润的就好了,上面发生了什么老子一点都不关心,老子只关心自己下面能发生什么,哈哈哈哈,来,喝酒!”络腮胡男子口不择言道。

“说的也是,永朝定国百余载,哪一次外朝入侵强军进犯不是化险为夷?我们瞎操什么心哈哈哈哈,来,喝酒!等会乘兴驰骋烟兮楼,夜宿青界柳梢头!”

青界,指的乃是青楼界。

因为直说“青楼”上不得官家台面,照理说这类说法应统统抹去,或是更改成更隐晦小众的字眼。但怎奈这独树一帜的烟兮楼于数十年间落地生根,经营范围悄然间遍布全国,连带着庇护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不知不觉扎根之深已然超乎想象,其总楼甚至能在帝都永安城的黄金地段占据不小的规模,可谓是财大气粗。

而这“青界”二字更是由青界之主、烟兮楼总管、传闻中的永安第一奇女子——沈烟兮,所取。其巧妙的去除了“青楼界”三字中“楼”字与“青”字搭配所沾染的庸俗味,留予“青界”一词既庄重素朴又高贵典雅的美感。

最开始有人会认为,改名又如何,烟兮楼不还是一介青楼?这胭脂俗粉莺莺燕燕不还是上不得台面,这般又当又立的手段倒显得虚伪做作。

但沈烟兮是何许人?永安第一奇女子!她在创设烟兮楼之初便立下规矩,凡是入了烟兮楼的姑娘,来去自由,可歌可舞,只能以才艺示众,不得以色娱人。当然,除若两情相悦,共话夜色,这一切全听凭姑娘意愿,客官不得以权势金钱威逼利诱,否则违者将在青界除名,永远不得进入烟兮楼。

这下那些上至权势显赫的达官贵人、中至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下至爱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哪见过这些新奇规矩?开业之初纷纷到烟兮楼参观一二,顺便听曲品茗话姑娘,谈天说地好快活。当时街头巷口谈论最多的便是烟兮楼,汹涌的人群险些将门槛踏破,一时间笙歌柔舞与觥筹交错在此地轮番上演,座无虚席。

这其中的道理通俗易懂又耐人寻味。

达官贵人们认为轻易得不到的定是良品精品,将能否征服烟兮楼的女子当做衡量彼此间实力与权富的一种标准;文人墨客们早已对直接的身体情爱嗤之以鼻,倘若能与烟兮楼的清白才女相谈甚欢,互诉衷肠,共剪西窗烛,才子配佳人,倒不失为一段美谈;平民百姓喜欢热闹,花点小钱买茶喝酒就能和平日里接触不到的阶级出入同一场所,甚至还能听到些有趣的奇闻异事和利己的政策变动,何乐而不为呢?

……

此时,烟兮楼帝都总楼,一处厢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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