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他翻来复去睡不着,明明身体十分疲惫,但脑子里却一点睡意也没,太阳穴象有人拿着锤子在锤,一,二,三....很有节奏,但不疼。
他打开灯,到抽屉里找药。
先不管伤不伤身体,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
这时,他只想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的药呢,我记得还有一大瓶,你拿了?”
李建国在抽屉里东摸西找,就是没看到那个白色瓶子。他推醒旁边的李婶。
“哎呀,我拿你药干吗,你再找找。”
“老太婆,你醒醒!”李建国又找了一遍仍然没发现,这时他头皮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来。
伊妮年前来住过几天,她不会拿了他的药....她不会做糊涂事吧.....李建国脑子里立马冒出许许多多小女儿异常的行为来,然后又冒出许许多多可怕的场景。
一会是女儿将药瓶打开,仰着脖子,大开着嘴,把瓶里的药一古脑地往嘴里倒
一会又是女儿紧闭双眼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七窍出血的模样......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紧张,在这寒冬季节里,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汗珠来。
“你说,会不会伊妮拿走了?”他说这话时,气息不稳。
“她拿你的安眠药做什么?”李婶倒并没有想太多,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老头子推醒,眼皮重,还想着能再睡会。
“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那差不多整整一瓶......会要命的!这....也不会想服药自...”
“不,不会,她不可能的!”李婶忽然一激灵,瞌睡全跑了,她坐起身,立马阻止老伴接下去的话。
“赶紧回家,赶紧问伊妮,这东西千万不能放在她手上。”
李建国神情紧张地准备下床。
李婶被老头子的想法吓愣了,她也下床,但推开门,外面已飘起了鹅毛大雪。
地上已是厚厚的一层白。
“下大雪了,没法走!”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伊妮这孩子.....她不会做糊涂事,风头已经过去了,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李建国虽嘴巴上这么说,心口却一阵紧似一阵。
“肯定是我们想多了,还能是真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瞧这雪下这么大,深更半夜的,你这样回去要走到啥时候?再说,这路也不好走,你这两天不老喊腿没力,这雪已经积这么深!要是实在不放心,我看还是再等等,等天亮,天亮我回去找伊妮。”
“伊妮不会有事吧?”李建国慢慢转身,坐回到床上,象在问老伴又象在自言自语。
“文化站刚闹那一出的时候,我提心吊担,怕这娃子想不开。现在风头过了,那事也没人再提了,你看看伊妮,又知道笑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孩子大了,能扛事。”
李婶一边说一边把老伴的腿放在被窝里,帮他揉捏着。
“睡会吧,你就是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才睡不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别老把伊妮的事搁在心门上。”
李建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我就是放不下啊,这孩子一直都是我们老李家的希望....唉,都是穷字惹的祸,要是我们的条件象堂兄家就好了,第一年考不上有什么关系,接着考.....你看那个熊小军也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的.....”
“又提那姓熊的.....这小子心中有愧,还躲着我们呢....”
“他也是为了伊妮好,他怕再给伊妮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这小军....说良心话,他没有对不起我们家,帮伊妮找工作,给四强介绍种蘑菇的师傅....咱们得有一说一,这孩子不差,只是他有老婆这个事,唉,这也不能怪他,怪我自己大意,没细问过.....人家跟咱们非亲非故的,能帮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见到人,还是客客气气地.....”
“知道了。唉,你别想太多,闭上眼睡觉吧,我再给你捏捏腿.....”
李建国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