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又与我何干。”许君着子,轻呷一口茶,“知不可为而犹为之,何人?”
杜无忧沉默着,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四字:“非疯即蠢。”
“人事,不若天命。将倾之危楼不足扶,而将覆之孤舟不求缮。不若顺其自然,因势而为。”
“这,便是你的选择吗?”杜无忧似乎轻松了些,叹道,“我不再多言。”言罢落子。
“这些,于你我二人之言,又有何意义?”许君手指在棋盘上划过,一顿,“你负了。”
“诶!”杜无忧的心思,早已不在这方寸棋盘上了。只得将手中棋子放回,开扇,轻扇。
许君起身,向擂台下走去。
“父亲那边估计要谈完了,我还要给岚济那个家伙收拾摊子。”
“你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了?”杜无忧跟上。
“想也知道那家伙偷摸干什么了。”许君跃下梅花桩,转进一条小径。
许君停下脚步,他的面前,是一口井。
井边坐着一个女孩,宫青。
一听到动静,她慌忙站起来,掩住了井口。
“这家伙……”许君的话中掺杂着些许无奈,直接无视了宫青,纵身下井。
杜无忧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看了眼一旁委屈巴巴的宫青。
“这是?”杜无忧用拇指蹭了些缘上的青苔,感受着一阵阵传来的寒气。
“姐姐和那个哥哥下去了,我怕黑,就留在外面……”宫青小嘴嘟嘟着,心虚似的又站在一旁了。
“你继续在井口守好。”杜无忧嘱咐道,提身轻气,跃入井中。
并没有想象的深不见底,杜无忧在井壁上几番借力,便下到干涸的井底。
空气在此间流通,有泥土的潮湿气息,掺杂着一阵异香。
不等他适应眼前昏暗的环境,一小团阴影向他,迎面袭来。
“嗯?”他一惊,纸扇转眼入手,扇面一展一架,压了下去。
哐当!来物落地,摔了个粉碎。瓦砾飞射,划过杜无忧侧脸。
“酒?”杜无忧嗅了嗅皱眉。
他抬头,这一方水井下,竟别有洞天。
不知何人在此凿出一处大洞来,几束光顺着洞顶的缝隙溜出,勉强供以照明。墙壁四周覆着浅蓝色的坚冰。寒气正是从此发出。冰内似乎有什么东西。
杜无忧淌过没脚深的井水,走近。
……
许君站在阴影深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岚济靠坐在一块碎冰下,满脸潮红,手里提着一口缸,几乎把头探了进去。宫紫靠在他的身边,抱着怀里的酒,摇摇晃晃,眼神迷离,打着响嗝。冰里藏着的,竟是酒!
这两个家伙,竟偷偷躲在这里喝酒!
“嘁,真会钻空子。”许君轻哼一声,转头,杜无忧站在一旁。
“嘘!”杜无忧饶有兴味地指了指地上二人。
“诶嘿,么有酒了?”岚济一蹭,嘴角,将空缸扔在一边,一边顺手夺过宫紫怀里的那缸酒。
宫紫哪里肯,挥手便是一拳,岚济吃痛头一歪,呕出一滩苦水。抬头,看见在一旁冷眼盯着他们的许君,还有杜无忧,咧牙道,“许君?无忧也来了,来来来,干了干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杜无忧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许君,没有去接。反而向后一步,开扇掩面,似笑非笑。
“那是我的!”倒在一旁的宫紫趁势去抢,两人扭打在一起。瓶瓶罐罐摔碎一地。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挺能打的吗。杜无忧扶颔。
“你……你赔老子酒!”岚济一怒,推开宫紫,抄起手边一根筷子,作挥砍状,“不然……不然我一剑劈死你。”
“真是够了(呀嘞呀嘞)……”许君话里多了几分无奈。
“是啊,闹剧也还有收场的时候,我去寻师娘,你处理一下这一大一小。”杜无忧眼中闪过无数画面,脸色变幻,转身离开,却又回头,“真的想好了?”
“我已在命运的洪流中无法自拔了。”
“嗯,有缘。你我再见。”
杜无忧手一挥,跃出许君视野。
“有缘……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