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诚拿来工具给林重,几分钟后,林重试了试电话,递给她说了句打吧,却又想起什么来,问道“诶?你在苏联时应该学过修电话吧?”
柳若诚恶作剧地一笑,并不回答,心里却为这小小恶作剧所拖延来的、能够和林重继续独处的分钟感到甜蜜。然后她左手拿起话筒,右手放在拨号转盘上,盯着林重缓缓道“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他。我只要做好我共产国际的工作就是在抗日,所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打这个电话完全是为了你,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林重沉默不语,把手搭在柳若诚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你这样跟他说……”
“你不就是想看他的鞋底和密码母本吗?我也是个间谍,不用你来教我。”柳若诚红着眼圈,打开包找出电话本翻了翻自言自语,“他电话呢?我都不记得记在哪儿了……”
翻到陆远南的电话,柳若诚把电话拨了过去。陆远南刚躺下一会儿,电话响起,他接起来道“我是陆远南。什么?找到了?黑色的包?那不是我的,等等,里面装着什么?一个崭新的文胸?那这可能是谁买给他媳妇的,再说我陆远南这么正派,能干那么猥琐的事吗?这不是我的包,早给你们说过了,我包里有枪和一本……”
陆远南挂了电话,刚想躺下,电话又来了。
“又怎么了?”陆远南挠了挠头,抓起电话没好气地说道,一听是柳若诚的声音,马上坐起来瞪大眼睛,换了个语气温柔地说道,“若诚,不,柳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天太热,我睡不着。我反思了一下,今天我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够好,你别误会。”柳若诚吞吞吐吐地说道。
“看你说的,我怎么能误会。”
“你刚才睡着了吗?”
“别提了,我的公文包丢了,怎么可能睡着?”
“丢了?怎么丢的?”柳若诚问道,转头看着林重。
“我一见到你就把包忘在副驾驶座上了,应该是咱们在喝咖啡的时候被人偷了,你走了之后我发现车门被撬了……后来我就报案了,现在黑白道上的兄弟都在帮我找呢!”
“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就有我的配枪和和一本书。”
“什么书这么重要,值得你这样去找?”柳若诚想想说道,“我家里有不少书,如果也有你的那本,我可以送给你。”
陆远南迟疑片刻说道“书倒不重要,关键是我的配枪,要是被坏人拿去就完了。”
“这小偷真厉害。”柳若诚说道,“对了,我想约你吃顿便饭,表示一下我的歉意。”
陆远南心花怒放,控制住情绪说道“那好,咱们去吃西餐吧?我请。”
“其实我一直想吃日本料理来着,你喜欢吗……”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到时候见!”陆远南挂掉电话,觉得睡意全消,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拿在手上得意地晃了晃。
柳若诚放下电话看着林重说道“他没说是什么书,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我怕他怀疑,所以只能问到这一步了。”
“那就算真是密码母本,放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里也只是普通的一本书而已,他也没道理向你隐瞒啊?”林重嘟囔着。
“那就说明他很谨慎呗!而且他也没说他去哪儿报的案。”
“这倒不是问题。他丢了配枪,必须得报案。这么紧急的事,他应该是在你们喝咖啡的那片警署报的案。”林重又赞许道,“已经很不错了,你很专业。如果这是一门间谍科目考试,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你可以得四十分。”
“你损我呢?四十分连及格都不够,那还有六十分哪儿去了?”
“六十分是难度分,是因为陆远南喜欢你才对你这么放松警惕。陷入爱情中的人,不管男女,都容易变成低智商。陆远南智商变低,难度就变小了,所以我只给你四十分。”
柳若诚清清嗓子,摸着脖子颇为自嘲地说道“我说我怎么一跟你在一起就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我还得去警署一趟,得走了,再不回去童娜估计得发疯了。”林重避开柳若诚的话题,驾车往警署驶去。
“我们警察部一致认为陆远南的脸皮很厚,后来我听说,不止我们警察部这么认为,他的脸皮的厚度是全关东州公认的……而他丢了配枪一事我们也有所耳闻……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行事高调、张扬又不乏精明的年轻人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我们也不想知道……我们是从那个发报员开始确定关东州已经被国民党渗透了……”选自廖静深的关于林重等人反满抗日纵火特大间谍案的报告第十三章
警署值班的警察正在打盹儿,林重上前敲了敲桌子,警察醒来问道“林科长?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林重递过去一根烟说道“刚办完事,路过你这,来蹭杯水。”
看警察点起烟,林重就坐下,装作随口问道“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大案?”
“没有,这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接了大案,要么交到你们特调科去,要么被宪兵司令部的人要走了。我们哪有办大案的能耐?”警察笑道,给林重倒了杯水,刚刚坐下,又回忆道“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听昨天值班的人说,宪兵司令部特勤课的陆课长来报案,说是有人把他的公文包给偷走了,里面有他的配枪。”
“枪丢了?那包里还有什么?找到了吗?”
“哪有这么快呢!我们有些人平时跟陆课长关系不错,现在都在帮忙找呢!但是我估计这够戗。”警察说着指了指桌上那份报案记录,“这是陆课长的报案记录。”
林重上前扫了一眼,那上面并没有登记那本书,于是问道“为什么你觉得这案子很玄?”
“因为我估计那小偷也不知道里面有枪,这要命的事儿谁会张扬?”
林重从警察署出来,又去找去年发展的线人胡可为。
林重对着胡可为的房门一顿敲,胡可为的妹妹对他说道“哥,快跑,大半夜的可能是警察。”
胡可为条件反射,摸黑起身穿了个短裤就打开后窗跳了出去,还没站稳,早已绕到他家后窗的林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妈呀!林哥你咋跟鬼似的?吓死我了。”胡可为回头见是林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你不该这么慌,你家只有我知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林重笑笑说道。
“那我也心虚,前几天顺了一个日本人的商社,不知他报没报案。”
“那你以后还是别做小偷了,我可以帮你找份工作。”
“我干这行挺顺手,除了有些担惊受怕,别的没啥。”胡可为说道,“林哥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林重看看四周,低声说道“你天亮之之后帮我去黑市里打听一下,就说你想买把柯尔特,看看有没有人出手一把枪号为1936x309的柯尔特。然后不要买枪,只跟着那卖枪的人,弄清楚他去了哪里。”
林重做完这一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门口已是凌晨,去开房门,却发现从里面反锁上了。
“娜!小娜!娜娜,童娜……”林重撑着脖子朝楼上窗户喊了几句。童娜从窗户上探头看了看,却把窗户一关,任林重喊破了嗓子也再不搭理。
林重很无奈,本想再解释几句,困意袭了上来。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座垫放在门边台阶上,坐在上面睡着了。
半天过去,童娜打开房门,只见林重靠在门边睡得正香。童娜撇了撇嘴,用脚踢了踢他,说道“起来,跟我进门。”
林重醒来,揉着眼睛看了看表说道“这都六点多了,我得去上班了。”
“你先进来给我解释清楚。”童娜板着脸走进屋说道。
“解释什么?我去找柳若诚确实有事,以后我不这么晚回来还不行吗?”林重走向卫生间说道,“我去洗把脸。”
“你洗什么洗?你还要脸?大晚上的你们孤男寡女在人家卧室能谈什么事?”童娜怒道。
“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真是跟柳若诚在算账……”林重仓促洗完脸就出来说道。
“我说话难听?你简直可笑!你有家有口的一个大男人还成天跟以前的女友见面,你也好意思说我说得难听?”童娜叉着腰骂道。
“我现在得去上班,你先消消气,等我下班回来再给你解释,行吗?”林重压着心里的火气说道。
“你还回来?你别回来了,愿意去哪儿住就去哪儿住!老娘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挺好!”
林重见童娜话已至此,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他出去后把房门重重地一关。童娜见状,眼泪一下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