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铁匠带着孩子去隔壁米铺家,现在已经回来了。孩子已经换上了襁褓,裹着的不再是伊先生的外衣,包裹的手法很细致,一看就不是铁匠这种粗人能做的来的。铁匠正盯着襁褓发呆,连孩子哭了都没有反应。
伊先生敲了敲桌子铁匠才回过神来。
铁匠看到两位,赶紧站起来,突然又发现孩子在哭,不知是该接待两位还是去看看孩子,一时面露窘色。
这铁匠怕就是个铁疙瘩,不要说哄孩子了,连基本招待人都做不好。伊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床前抱起了孩子。伊先生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手上轻轻的摇着,脸上尽是温柔。阿离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伊先生,素日里的先生是一块寒冰,抱着孩子的先生像是是春天化开的冬雪,又凉又甜。黛色的衣服映着苍白的脸颊,让人看着晃了神。
伊先生确实是奇人,不一会儿孩子就安静的睡去了。
先生将睡着的孩子轻轻的放到床上,转过身来看到阿离和铁匠,一个木疙瘩一个铁疙瘩,傻兮兮的看着伊先生,谁也没有说话,看样子是怕打扰到先生。
铁匠赶快回过了神,让两位入座。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两位”铁匠低下头,声音沙哑着。任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一下子缓过来。
“也是天意,让我们遇到了。阁下还是要节哀顺变,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孩子的母亲既然不顾一切也要救下孩子”
伊先生还未说完铁匠又开始哽咽起来了。阿离从就不爱哭,现在看着面前一个彪形大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有些感慨,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其实我们今日来是想问问令阃是怎么走丢的?”伊先生问道。铁匠哭下去怕是要没完了。
“我也不知道五天前孩子他娘要去河边洗衣服,我说都快生了就别跑了,等我收了摊我去好了她说没事,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出了城,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铁匠一边抽泣一边说着,声音断断续续的。
“五天前快生了?”先生思考着。
“是的。临盆的日子快到了,我就叫她不要乱跑,可平时我在外外面忙活,家里的活没有人干,她闲不下来,非要去,如果当时我”铁匠开始埋怨自己。但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如果,阿离心想着。
“阁下平日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伊先生继续问道。
“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得罪什么人呦?就是以前米铺老板少给了我几两米,我们俩吵了几句,可昨日还不是让娃娃去吃了奶了么?”
“那阁下最近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有没有什么别的人见过令阃?”
“平时孩子娘都不出门的,只有我在外面干活。铁玩意儿做起来都特别耗时间,来下单的都是城里的熟人,不熟的来我这儿做件铁器,等上十天半月的,不熟也混熟了”铁匠实在的回答道。
阿离眯起眼睛盯着铁匠,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铁匠若是撒谎,演得未免也太真实了。
“平日里我们两口子老老实实的,税也没少交,就想着能平平安安的把娃生下来。这是得罪的哪路大老爷了,要赶尽杀绝”铁匠看起来不像是撒谎,阿离心里嘀咕着,抬头看向伊先生。
伊先生表情淡定,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现在孩子娘没有了,娃娃这么,让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办?”铁匠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