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不好意思”阿离赶紧回过神来。
“荆公子虽正值壮年,也要适当注意休息”伊先生一边说一边称着药,不疾不徐的语气让人听了十分舒服,但阿离可不这么觉得
广和楼的客人每天就那么几个,平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聊的久了难免会有些无聊。不过最近可有聊的了,北边在打仗,南边不太平。一个公子哥“悄悄”的和其他公子哥说,他们家有亲戚在朝廷,听说这次北边大旱,朝廷不仅派人去赈灾,还派了好多奇人异士去求雨。阿离觉得真是笑掉大牙,拿稀缺的物资去做法事求雨,不如派给百姓。不过他一介草民,自己能吃饱就不错了,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操心。
连着几天阿离每天早上都要去取药。虽说伊先生十分古怪,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糟心的感觉,但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络不少。阿离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话也多了起来。不过总是他问伊先生答,伊先生是不会多一句嘴的。伊先生虽然不问,却也不是敷衍,你若问我便答,你不问我也不多说。阿离之前觉得伊先生是个迂腐之人,不过这几天下来,阿离看到的是更多的是修养。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先生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又是大旱又是打仗的,哪儿还有家啊”伊先生一边看着手里的药材一边答道,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没有任何凄凉之情。想是流浪久了,心里的不甘也就淡了吧。
阿离这才想起来伊先生说过自己是来逃难的,觉得自己真是哪壶壶不开提哪壶,满脸窘色,刚想着道个歉,伊先生先开口了:“对了,明天是八月十五,阁下不用来取药了,后天再来取吧。”
“啊?为什么?“
“八月十五,月盈之时,气血极,不可大补。上次见到令尊时,便是补胜需,当时正是月相趋于满盈的时候,气血汇聚,令尊的药材却未能适当消减,才导致瘀积。”
阿离听的糊里糊涂的,但他想大概意思就是阿爹补过头了。这两天阿爹气色好了不少,今天早上还说自己饿了想吃粥,可把夫人高兴坏了。本以为是顺济堂的灵丹妙药管用,没想到是补药吃太多了。
阿离告别了伊先生走在回广和楼的路上。想着这伊先生和自己还挺像的。
他不是掌柜的亲生骨肉。他本是河北道魏州下辖镇的一个武术世家的独生子,十六岁那年,胡人入侵,也是逃难,也是家破人亡,也是无处可去。最后被掌柜夫妇收养才安顿下来。掌柜夫妇膝下无子,两人都是好人,未苛待过阿离,还想着让阿离去念书,可是阿离出身武术世家,没有启过蒙,只有一身武艺,就算之后再埋头苦读考功名是不太可能了,在广和楼当个二到还可以。阿离随了掌柜的姓以示感激之情,但保留了自己的名。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总要留下自己的一些什么吧。
伊先生也是看尽了悲欢离合的人,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想到这儿,阿离反而对伊先生生出些许同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