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还绘着在那几个匪徒的画影图形,随后紧跟着的是昌平县县太爷的官印。许楚看向时间,却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反复回忆自己所看卷宗,二十年前,张家李家还有吴家都未曾发家,只是一介百姓,家无良田产业。可随后几年几家人相继离开村里谋生,且都风生水起过得极为富裕。
然而现在她先看到了李家生意亏损的账本,而后又发现了二十年前匪首逃亡的海捕文书,却不知其中有何牵连。这几人的死,又与此事有何关系。
想到这里,她索性起身同管家商量要先带账本回衙门研究。那管家本是不愿意,可一想如今府上早已没人能撑得起老爷的生意,若是衙门能以此破案,也算不让老爷枉死了。所以只犹豫了一下,他就不再阻拦了。
其实早些时候,许楚并不懂得那些,就算是现在,她也只是略知一二。只是那辆马车,她早些时候已然搭乘过一次,所以眼下也不会认错了。
许楚刚要起身,突然脚下一滑,踉跄一下居然跌坐在椅子上。她伸手拄住身体,然后低头看向脚下,就见一节细小的犹如小铁管的物件在地上来回滚动,许是刚刚被她踢了一脚,竟然一路向桌下轱辘过去。
接下来许楚又问了几句,见管家实在是一问三不知,索性也就不多言了。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弯腰截住那物件,拿在手里颠了颠,这材质好生奇怪,却不像铁也并不想钢管之类,而且入手竟然有些微热。
许楚皱眉,她并不是物理学跟化学专业的,所以实在无法分辨眼下这东西的成分。可本能的,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自脑中闪过,而那一闪而过的感觉就是破案的关键一般。
她没有做什么声张,只神色不动的问了管家府中是否有过什么异常。
书房里迎面而来的并不是什么雅致的屏风书案,也没有博古通今的史书诗集,而是几幅艳俗的美人图。而书架之上,放着的也多是风流画本,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风尘书画。若说整个书房最干净的地方,怕是靠窗之处的小小茶几之上了。虽然桌边也挂了一副美人海棠裸睡图,可相比于旁的地方,也算干净了。
“异常?那倒是没有,只是有一夜府里好像闹鬼了。”管家听的许楚问道许久之前的事情,缓缓说道,“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只是当时除了被老爷赶走的六子,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别提见到什么闹鬼了。”
许楚的双眸骤然亮起,追问道:“那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这个我实在不清楚,府里谁都没见什么鬼,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后来老爷说他整夜都在书房呢,哪有鬼怪,还说是六子偷了他的玉佩,做贼心虚才闹起来的。第二天,老爷直接让人把六子扭送去了衙门,往后府里也没人见过什么鬼啊怪啊的。”那管家有些疑惑,“莫不是六子怀恨在心,回来报复的?”
“哦,这是老爷的书房,平时老爷并不常来,所以常年就锁着呢。也就前几个月老爷回来了,才又开了。只是老爷出事之后,我就让人又锁了,免得有什么账本被人拿出去惹了麻烦。”
不然若真是鬼怪作祟,官府早就定案了,那会还一直追查个不停?
许楚见状,笑道:“老人家也不相信是恶鬼作案?”
“嗐,什么恶鬼不恶鬼的,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那话本子里倒是不少恶鬼冤鬼的,要是真那么有本事,人间还不得乱了套!”
“是啊,要是人人都这么想,那借鬼神干坏事的人可就要少许多了。”
“告示:晓谕本县镇百姓周知,兹有外来匪徒头目数人,杀人劫财,为祸乡里,其行为,可谓恶行滔天。现着州城府县各地差役严查,捉拿匪徒。各地良善遇人报官者,赏银百两,知情不报者论罪同罚。”
俩人又寒暄几句,随后许楚就拿好自己发现的东西离开。就要越过二房门时候,却见墙角处露出一截衣角来。她目光稍停,看着背着日头的影子斜斜露出,心里越发惊异。
天色渐晚,秋风萧萧,让许楚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不是在冰窖里待久了,她总感觉自个骨头缝里头还有没散尽的寒气呢。
她迈出李府大门后,就瞧见街道一边停了一辆褐红色马车,香木雕花,金银描画,锦绣帷帐。车檐下的流苏随着风起而动,虽无响声,却格外矜贵。
许楚知道,那是靖安王萧清朗的车架。虽然看起来足够低调,并不宽大显耀,但那暗沉香木气息跟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刻,足以彰显它的华贵。
其实早些时候,许楚并不懂得那些,就算是现在,她也只是略知一二。只是那辆马车,她早些时候已然搭乘过一次,所以眼下也不会认错了。
果然,未等她踟蹰着犹豫是否要上前呢,就见车夫低声向里面回禀一声,随后车帘被自内撩开。就算隔着半条街,许楚也能清楚的想象到里面那风华齐光龙章凤姿的人,一双幽深的眼眸是如何漂亮的。
街市之上,喧闹之中,却见萧清朗并没有端坐在马车之内等许楚上前行礼。反倒是微微探身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挺直精美的常服包裹着欣长的身姿,面上坦然从容宛若芝兰清贵,明明是繁杂层叠的锦绣华服,穿在他身上竟然半点不显奢侈俗气,反倒是如月华流转,让人不觉心生爱慕。
爱慕?!突然许楚心中一怔,旋即蹙眉咬唇将脑中诡异的想法赶走。她虽然崇尚自由恋爱,却从未想过攻略什么侯门富贵之家的人,更莫说是王爷之尊的萧清朗了。
欣赏有之,但她也知道自己对萧清朗的态度只能是恭敬跟欣赏,但凡一步踏错,日后怕是再无平静安稳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