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大约听出了八九分意思,说:“惠兰也是糊涂,那么贵重的红宝,怎么就随便拿出去了,几时老爷问起来,她可如何应对?”
“我的林妹妹,你怎么还在思度这样的鸡毛蒜皮?”
“姐姐,有话您直说。”
“西域的红宝,历来仅供宫中使用。咱们那些是西域大汗感激老爷当年不杀之恩,才悄悄送到府上的。”
“这个我知道,老爷当年西征,放了耶赫王子一马,耶赫王子答应做了大汉之后归顺朝廷。这件事情先帝是知情的,而且两边不战而和,朝廷不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西域。这在先帝一朝,也是传为佳话的一件事情啊。”
赵姨娘急得额头上冒了一层薄薄的汗,丢下袖炉说:“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陈年往事,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是有人告咱们家谋反也没事,如今是什么局面?这戒指落在小人手里,就是里通外国的铁证。”
林姨娘吓得张着嘴,前前后后将事情捋了一遍,果真,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恐,从心底里升腾出来。寒凉遇着堂屋里火炉的热气,在林姨娘润玉一般的额头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朦胧。这朦胧不是热得,相反是吓得,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姐姐,你再细细地跟我说一遍。”
“昨儿后晌,我娘家的管家,急急地来寻我。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就说咱们高姨娘这位大哥,拿着那只红宝戒指绕世界换银子,先是去当铺,当铺给不上价钱,这高大爷脑子也灵光好用,就到首饰店里变卖。他也乖巧,并没有去我哥哥家的铺子里,直接去了白家的珍宝轩。”
林姨娘向来沉稳,不会打断别人的话,今日心里有些慌乱。言语也就没有顾忌,而且她一向与赵姨娘亲厚,两人之间都是为了师大人,自然也不用顾忌,直接开口说:“白家跟咱们家素来无冤无仇,犯不着跟咱们结仇啊?”
“妹妹,这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我娘家管家说的,说咱们府上的高,李,崔三位姨娘砸碎了白家的珍宝不赔,相反还百般羞辱柳家,这才让人家恨上了。”
“姐姐,且慢,珍宝轩的白家,常来咱们府上闲逛,这个我知道,这柳家又是哪个柳家?三位姨娘羞辱柳家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好妹妹,珍宝轩的白家,现在的东家,娶的就是柳家的姑奶奶。”
林姨娘千回百转,终于将脑海里许多零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恍然大悟,说:“我晓得了,是阁老柳家?”
“正是这柳家。”
两人眉心紧锁,都不提高,李,崔,三位姨娘砸碎人家珠宝的事情。因为在赵姨娘和林姨娘的心里也基本认定:高姨娘抠唆,李姨娘精明,崔姨娘奸猾,若真的是这三个人砸毁了白家的珍宝,还真有可能做出不认账的勾当。所以索性也不提。只是相对一视的时候,眼中分明有十分的厌恶和不屑。
“这就更奇怪了,咱们跟柳家也无宿仇,他们犯不上得罪咱们老爷。不过是做不成儿女亲家,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情跟咱们老爷动干戈。”林姨娘先前紧绷的神情,倏忽间松弛下来,又将袖炉递给赵姨娘,说:“我当是哪家要与咱们老爷过不去,竟是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