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们把自己的地址都说出来,大家都要记住。”张燕呢抬起头望着我们,“无论谁逃掉了,都要想办法通知其余人的家里,好吗?”
“我先说,好吗?”地上躺着的周萍忽的睁开双眼,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留恋的光。
“好!好!妳说,我们都会记住,记得死死的!”李露高兴得差点哭起来,急忙用脚帮周萍坐起来靠在车厢壁上。
周萍目光幽幽的望着厢顶,好一会才轻轻地说:“我是农村人,家在本地青竹乡石桥村,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和一个弟弟。”
“妳爸妈呢?”李露小心翼翼的问。
“他们在我和弟弟都还很小的时候离了婚,妈那时就走了,从来没回来过,爸一直在外打工,我和弟弟是爷爷奶奶养大的。”
“妳弟弟多大了?”我望着周萍,“我见妳也才十六岁左右,怎么就外出打工呀?不念书了么?”
“念书?哪有那么多的钱呀?”周萍轻轻一叹瞅了我一眼,同样的我从周萍眼神中看见了跟苏琪一样的羡慕目光。
停顿了一下周萍才又幽幽的说:“爸汇回来的钱一次比一次少,根本不够我和弟弟的学费,爷爷奶奶又上了年纪,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那样苦,那样累。”
“所以妳辍学出来打工以供养弟弟继续上学?”这一刻,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知与弱小。
“嗯,我偷偷的烧掉了高中寄来的通知书,慌称说没考上。”周萍缓缓地合上双眼,“本想出来打工挣几个钱,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周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倒在李露的怀里,痛快的,肆无忌惮的哭出了声。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谁能想到竟承受如此之多,可是上天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她有什么错?
难道是她太善良了么?
上天怎么如此的不公平!这个世界还怎样去追寻真理和正义?
瞬间,我怀疑我以前学到的一些知识的正确性,甚至怀疑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是不是应该从另一个角度来重新审视这我一直认为熟知实际却很陌生的世界!
不一样!不一样的!
这22年来我眼里的世界不是这个样的!
这种事情,这样的情节只有在电影里才有的,现实之中怎么会有呢?
梦?是梦吗?
但愿这是个梦
车,又停了。
所有人的神经在这一刻绷得似满弓的弦,连大气都不敢喘,五双眼在黑暗中似受到惊吓的兔子的眼神,充满惊恐,慌乱,又不知所措。
哐!啷!这熟悉的声音似追魂的锣,惊得所有人魂魄就要出窍一样,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半扇门被打开,车外依然黑黑的,到晚上了,这是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
“快点,我们还赶下一个点!”随着廋子的声音响起,几束手电的光在我们身上来回的照着,三个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车门外。
“我要左边那个。”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三束手电的光全停在苏琪的脸上,苏琪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似白纸一般的苍白。
“六千!”廋子冲着那人说,“一分不能少。”
“我们不是说好四千的吗?”尖声音目光四周望了望,“那个姓白的女人呢?”
“找她?”廋子冷冷一笑,摸出一根烟来夹在指头上,又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噌的一声,打火机窜出一团火焰,照亮了廋子那骨削般的脸。
火熄了,烟着了,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持续亮了几秒钟才暗下来,接着,黑暗中传来廋子长长的吐气声,正在另外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廋子似乎这才想起了刚才尖声音的问话,他慢条斯理的对着尖声音怪笑了两声,这才吐出句话来:“那个姓白的女人呢?”
瘦子阴阳怪气重复了一遍尖声音的话,声音突然变得冷冷的,“你再也见不到她了,现在我做主!”
廋子的一只手缓缓伸向腰间,那儿有一支枪,一支自制的火药枪。
“你!”尖声音刚叫出一个字,身后的两人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小声的说了句什么,尖声音斜眼看了看廋子和胖子一眼,咬着牙想了想,狠狠地说:
“好!六千就六千!老子要了!”
“痛快!”廋子眼中放着亮光,接过尖声音手中的钱一把丢给胖子,“数数。”
“好呢!”胖子把钱凑到车尾灯前,借着微弱的光,急急的数了起来。
短暂的静寂过后,传来胖子的笑声,“廋哥,没问题!”
“好!”廋子回头用手电照着苏琪,“出来!老子给妳找到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