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阿音闻声惊地扭头，先看到了柿子树，才看到树下小小的阿墩。她脸上表情一换，满脸笑盈盈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南老爹和南老娘起身看到院门外有一辆豪华的马车，车边站着小厮和女侍。

“这位客人，买东西去前院，往另一个巷子。”南家的灯铺不乏达官显贵光临，甚至大多顾客都是达官显贵，所以南老爹以为她也是来买东西走错路的。

“我不买东西”，鱼阿音跳了几步，举头打量着柿子树，树上已经一个柿子都没有了。

两个老人一头雾水把阿墩拉到了面前。鱼阿音一身配饰摇得叮叮咚咚响，鹿子一般跑到那几簸箕豆子边蹲下来：“这是在干嘛？”她伸出细白柔嫩的手指在那渣滓上轻轻拨弄。

“拣豆子”，阿墩挣脱南老娘的手跑过去在鱼阿音身边蹲下来。

“哦”，鱼阿音嘴里敷衍着，眼睛把这个院子中能看的地方都乱瞟了一遍。

院门大开着，南家老两口看看门外那些木头似的人，又看看里面这个眼珠子乱飞、活蹦乱跳的，一头雾水又极为警惕。

“湘儿”，南老爹扯着嗓子朝西南角刚才阿墩特别想进去的那个屋子喊道。

“老爹”，南湘捧着书出来，一眼看见鱼阿音，一下子就明白了南老爹叫他的原因，“老爹莫慌，我认得她。”

鱼阿音一听南湘说认得她，噌地立起来拔腿就跑到南湘身边：“嘻嘻，你还记得我？”

“啊？嗯嗯。”她跑得太近，直接把南湘逼退了几步，“上次不是有意的，阿姊莫要放在心上！”

“不要叫我阿姊，我叫鱼音，你可以叫我阿音，我可以叫你阿湘的对吧？”

鱼阿音声音洪亮，讲话像连珠炮，南湘实在是跟不上这么快的节奏，后面的南老爹和南老娘抱着阿墩坐在豆子边，三人一模一样的瞠目结舌看着这个整日读书的南湘与一个他们从不认识的女子完全不合拍地讲着奇怪的话。

“你是来找我阿姊的？”南湘心里想自己也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所以怎么称呼她也没那么重要，便直奔主题问她。

“我是来找姒水的”，鱼阿音的眼神羞怯又明目张胆，从来没有人看人是这种盯法的，南湘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姒水阿姊最近都没有来，我阿姊也去她铺子上帮忙了，估计今天也不会来家里。”

南湘的话让人听得心里很不舒服，鱼阿音的笑容难以收场。

“湘儿，请客人过来坐。”南老娘打了圆场。

“对，对”，鱼阿音那一脸的活泼又重新爬回面上：“我帮你们拣豆子吧！”说着飞速看了一眼南湘转身跑回了南阿爹他们旁边，蹲下来便在簸箕中刨来刨去。

她的热情一时间让南家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难为情，总觉得招待不周，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招待。南湘转身欲回书房，却被南老爹叫住了：“湘儿，去拿些柿子饼给阿音姊姊吃。”

南湘应了一声，放下书进了另一个屋子。

“哎呀，错了错了！”这时与鱼阿音一同埋头在簸箕里的阿墩叫嚷道：“是把豆子拣出来，不是拣石子，你怎么那么笨呢！”

鱼阿音尴尬极了，嘴上忙替自己辩解：“拣了石头留下豆子也是一样的嘛！”

“哎呀不要你拣了！”阿墩是个没耐心的小孩，双手伸过去忙不迭扒拉着鱼阿音的手。

“为什么呀？”鱼阿音依旧欢声笑语学着阿墩的声音和语气。

“拣不完的，拣了石头还有这些！”阿墩手里捻着一坨豆子碎壳。

“阿墩”，南老娘抱开阿墩，“没规矩，在家里你阿娘是这么教你的吗？快找阿舅去！”南阿娘拍了一把跑开的阿墩的屁股。

“快把柿饼拿给那个姊姊吃”，恰巧这时南湘端着柿子饼出来了：“老爹老娘，我看书看累了，去铺子上转转”，南湘跟两个老人交代完又转向鱼阿音，礼貌地微笑着：“阿姊你多坐会儿，柿子饼新晒的，多吃些。”

鱼阿音还没来得及回他，他已经拉着阿墩一趟小跑出了门。

“哎，南……”，鱼阿音非常及时地站了起来并追出门去，但哪里还有南湘的影子。

鱼阿音在门口惆怅地叹了几声气，悻悻地上了自己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