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明纯洁相反,我们恰恰是污秽的本身。污秽进入污秽之中是污秽的增加,美好进入污秽之中也只会徒增污秽。
“我们今日站在这里,并不是对你们的俯视,而是仰视。你们的选择属于你们,并非不可理解。所以,现实是——你们尽情奔跑,向着你们选择的方向,而我们在捡起碎片,试图弥补残缺。
“无论哪种,机会应当是每一个生灵都能拥有的。离开还是留下,都是一种选择。我尊重你们的想法和选择。”
他抬头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在金属的碰撞与摩擦声中,刺穿与缠绕着三位恶魔的铁链开始下降。最终,他们的视线与站立着的威廉爵士和索菲亚女士齐平。
莫里斯起身,向左侧走去。
“‘1’,创始与肯定,美好的自信。查尔斯,你选择了‘生存’。”
他抬起那双戴着黯淡薄手套的手,手指游走着穿过被称为“查尔斯”的恶魔的肋骨,轻轻带走残留在白骨上的碎肉。他又温柔地拂过曾经连接四肢的缝合完毕的断口处。最后,他将头靠在缺少皮肉的胸膛上,那肋骨间的手在暗处中抓住了什么,向下一扯——那是一枚镀金的银色海马胸针,镶嵌着海纹石,嵌入血肉。
沾着血污和肉沫的胸针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空间里回荡着无声的惨叫,血液顺着肋骨缓缓流下下,没入年轻的黑衣男子微卷的黑色中长发里。他一动不动,专注地倾听着肋骨之下生命的跳动,平静地像是一位理所应当的受膏着。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生命无比珍贵、美好、奇妙,也只有经历过生,才能面对死亡。我愿你们都能幸福而愉快地活着——但我又担忧躯体的残缺会将带来痛苦。
“亲爱的查尔斯,你的生命如这世上的众生一样,值得尊重,你应该以更好的方式活下去……”
那张失去表情的脸中央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诉说与表现着无数欲望的粘稠黑液从中流出,它们爬上查尔斯的身体,将他包裹起来,
“我帮助你,用这样的方式。你残破的肉体将会被抛弃,精神与欲念得到永生,我也将永远记住你。”
随后,黑液渐渐褪去,留下一具毫无生气的恶魔尸体。他又开始微笑,五官耐看的脸就像从未裂开一样。
“如你所见,这小子除了正当防卫,他不会主动杀人,他甚至乐于助人。”爵士轻快但诡异的声音直接传到索菲亚耳朵里。他笔直地站着,嘴唇抿起,看起来十分严肃。
“我知道,有极大漏洞、描述模糊的语言——威廉,你最好不要再试图用‘呓语’和我聊天,我怕我的眼珠会突然飞出来到处乱弹。”索菲亚的蓝眼珠转动,冰冷地盯着他。
“你通过扭曲与隔绝空气传递的声音也不是很好听,而且我受到了来自气压的真实的物理伤害。我们扯平了,怎么样?”
“安静。”
这时,他们看到莫里斯终于放开了那具尸体,拿起三只未点燃的蜡烛,抱在怀中,走向挂在中间的恶魔。
“‘2’,对立与相反,不同的道路。班尼特,你选择了‘死亡’”他说道,用没有抱住蜡烛的那只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仔细地勾画血肉模糊的五官,最后吻了吻对方右侧的脸颊。
接着他俯身,对着怀中的蜡烛轻轻一吹,黑蓝色的火焰在烛芯顶端亮起,一种从化工厂泄漏的有毒物质的味道逐渐在空气中散开。
他在班尼特面前摆好蜡烛,看着空缺的腹腔,舔了舔嘴唇,默默从手套里抽出一把灰黑色的小刀划开手腕,用鲜血在桌面上描绘着什么。
“我听过这样一句古老的话——‘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主动选择牺牲,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因此,你值得更为隆重、更有价值的死亡。接下来,我要开始了,不要害怕,死亡只是一瞬,很快就会过去。”
他的嘴唇无声地张合,黑蓝色的火光晃动,渐渐黯淡。与此同时,蜡烛的影子迅速拉长,向中央聚拢。
随后,几条漆黑的触须从影子在那里爬出,它们来自一个苍白高瘦的生物,没有清晰的五官,四肢很长,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那条漂亮的红色真丝领带似乎让莫里斯的笑意更深了。
异变的“瘦长怪影”,或者说完全是一种新的东西。
这位受邀而来的高个子朋友收到了一朵鲜红的玫瑰,颜色和它的领带极为相近。
莫里斯和这位朋友进行了愉快而安静的交流——他的嘴唇无声地张合,抬手指向班尼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