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广府。灯火明亮,繁华千里。
今天是七月七日,距离新闻上报道太阳风暴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月。在这一个月里的几乎每一天她都把时间花在了探索星舰上。打开每一扇门,在没有别人搭把手的情况下把房间里堆着建筑废墟拖到工业区舱室去。她感觉自己像是个买下欧洲古典城堡,打扫古典城堡的大怨种,从装修,排线,上水下水,空调和互联网,都得自己安装。而且还要考虑基本法。
所幸她终于做完了这一切。飞船已经基本清空,材料堆在了工业舱室,废料也堆在了一侧,这也为什么她能抽空下来地面一趟的原因。
并且更重要的,今天是东大华国传统的七夕节日子,她想趁着这个时机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现在是六点刚过,天色渐黑,前些日子的雨云席卷过去,给这两天留下了一个好天气。但同时也就是在这两天,太阳风裹挟的大量高能粒子才刚刚临近地球大气层。从今天开始,至少持续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就算你在海南也能看到漂亮的极光。
只是海德薇她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在罕见天象下热闹的街市,涌动的人群,心里突然没来由地起了一点悲凉。
她叹了口气,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临街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花店。
“老板,来一束花。”
闻声而来的是一个比海德薇矮一个头的女生,穿着精致的工作裙子,像是咖啡服一样。脸上带着笑,询问海德薇想买什么样的花。
海德薇想了一下,“给男人买的,一支就行。”
就在花店姑娘给她剪枝,捆扎的时候,她听见天花板上吊着的电视播放出新闻播报的声音。
“……近日,某国国会众议长就沃尔特公司贸易协定问题访亚太沿岸……“
海德薇听的发愣,连花店姑娘招呼她的声音也没注意到。忽地一惊,才发现人家已经喊她好一会了。
她接过花,付了钱,最后看了一眼电视上播放的内容,眼神是越来越凝重。
直到走出花店,她还在想这个事情。现在是千禧年后的二十年,现在的世界局势变化极快,绝不是用书上,地摊里,还有互联网角落的小图书馆上看到的知识能概括能弥补的。
但是沃尔特公司?她印象里从未听过这个公司的名字,为什么那个西大国的高级领导会为这个公司的外贸协定而访问周边各国?
海德薇单手拈着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浓郁的花香,“哎呀……”
揣在兜里的手碰到了衣服内侧的枪,那冰冷而冷峻的触感再次提醒她此行的目的为何。
她向城郊走去,走得越来越远。身后背对着越来越远,越来越稀薄的城市星光。直到在一片围墙包裹的工厂废墟边停下。
就是这里了。一个月前,她在轨道上接收到了一个男人发来的短信。最后的发信地点就是这了。
短信里是这样说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吗?我说,我考上岸不是为了过好自己的安生日子,我是想为老百姓的生活而斗争,我想切切实实踏踏实实的为民生谋福利,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不过是本地的土石方工程而已……你知道……现在在广府买房有多难吗!……”
后面的她已不记得了,但这些话她又何尝不是念在心里?她记得自己以前和阿花这个男人在一起时,他那壮志待酬,伏骥千里的野望,欲望,或者说是梦想……
那本来是他吸引海德薇的众多优秀品德之一。一个少年人,兴怀大志,朝气蓬勃——也许更重要的加分点是,他也和海德薇一样喜欢网络艺术和电子游戏。
但那条短信已经是整整一个月前发来的了。
她打开手机,往上滑到顶,那是从阿花号码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带五百万来,城郊旧工业区。不要报警,你报警电话会打到我手里。”
海德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之后长长地叹了出来。
“算了,没关系的,反正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是会改变世界的女人,伤一个人,杀一个人,总会有开头,展现你真正的武力,现在已经不是中学时候了。”
她拔出枪,检查弹匣,又狠狠拉动了两下枪机柄,清脆的咔嚓声令她的眼神沉重但又清亮起来。她找了一会,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落满沙土尘土的挎包,又往里面装了几块砖头,拉上拉链,拍拍灰。直到它看起来多少像一包钱为止。
“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
海德薇觉得自己快得了矽肺了。
她背着包走进废弃工厂,一直往里走,就像走入一场无情而冰冷的黑暗局面。广袤,铺天盖地,扭曲而混乱,但并非不可理解。
好在现在的海德薇已经脱胎换骨了。今天的她远不是曾经的那个只有温柔的普通女子。
她双眼中的植入体亮起灯来,在黑暗里亮着幽幽的紫色光。“钱我带来了!放人!”她大喊。
但没有回应,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她仿佛产生了什么幻觉,就在自己脚边,一只不大不小的蟑螂飞速爬过。
她把包丢在自己面前,在这密闭空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砰!”
“放人!不然我就报警!”
“你报一个试试?”
悬挂的工业灯砰然亮起,虽然只是面前,但足够照亮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老态恶棍。
“哎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当初华中学院的阴暗女嘛!”那恶棍讥笑起来,“真是意料之内,你怎么嫁了个这么无能还软弱的男人啊,哈哈哈哈!”
“他有胆子跟你这畜生叫板就不算软弱。”海德薇踢了一脚挎包,“放人,领钱。”
“哎你个臭娘们,你跟谁说话哪!”话音既落,从周围一圈光照不到的地方站出来一圈张牙舞爪的恶徒打手。个个高矮胖瘦,近乎不成人样。
海德薇一句多余话没说,一把从衣服里抽出枪,瞄准,射击,起手一枪就把那恶霸头子连人带椅子一起打倒。
那开枪的手法蔑视法律,毫不留情,就仿佛要把他当场枪毙于此似的。枪口冒出一缕潮湿点燃的烟雾,在灯光下微微升起。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海德薇再检查一下弹匣,重新拉动枪套,清脆的咔擦声令周围一圈以为自己只是来站场子充排面的打手大小伙子全反应过来了,呼啦啦跑了一大片,跑的快的被慢的绊倒,还有俩愣着的,原来是腿软湿了一裤子。
她走上前去,看着被打穿大腿,已经开始躺地上抽抽的恶霸头子,眼睛一亮,竟然是认识的人。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黄有光嘛!我怎么记得这广府,新上任的警局局长是当初那小霍呢?要说那小霍以前可是你的跟班。怎么,现在你成他跟班了?还给我发信息,说你后边儿有人罩着……胆子够大啊。”
海德薇用枪口死死摁着黄有光脑门,掐着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睁眼!给我睁眼看我!”她大喝一声,“你才几岁,你告诉我你才几岁?24的年龄长得像42岁,学别人绑架,还绑架公务员,我看你特么是活腻歪了!”
她反手一巴掌抡圆了打在他脸上,劈啪一掌抽得他血汗四溅,“我家男人哪?快说!别给我装哑巴!”
那黄恶霸此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胯下小黄漏了一裤裆的黄,哆哆嗦嗦指了一个朝后边的位置,眼神里早已无半分凶狠。
“我告诉你,要是我家人有半分受损,你家的土石方生意就得全拱手交给国建,听到没有。”见人没有回应,她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