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逃到夜里，天完全黑了下来，艾什和菲泽才终于找到地方落脚。二人钻进一座已经塌了半边的哨塔里，反复确认没人后，才生起火堆，吃了些东西，预备过夜。

“殿下，请放心休息，我来守夜就行。”菲泽顾不得身体的疲惫，刚坐了没一会，就驻着剑站起身来。这一天，从王都的陷落、父王的殉国，再到盟友叛变、死里逃生，艾什经历了太多太多，菲泽希望他能够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明天还赶不赶路了？凌晨的时候叫醒我，我来守后半夜。”

艾什靠在墙壁上，他的满头红发在火光的映照下，宛若晨曦时分天边的垂云，看上去耀眼夺目。

“啊呀，殿下，这样可不行。”菲泽看着艾什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连边境上的小兵都知道了，王子艾什是个生着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像我们这样赶路，只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士兵发现，招致追杀的。”

艾什一惊，他还从未想到过这点。的确，自己的这一特征实在太过明显。坎尼赫既然早已有预谋地倒向达勒姆，收到追杀令的不可能只有边境卫队而已。艾什估摸着，诸如“追杀红发的奥斯菲亚王子，以及随行骑士”之类的命令，恐怕早已传遍坎尼赫全军了。

想到这儿，艾什立刻从铠甲的内衬里割下一块布，严严实实地把自己额头以上的部位全裹了起来。

“现在呢？”

“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菲泽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指望所有的坎尼赫士兵都是笨蛋，这样看起来太可疑了。”

“如果我把头发全割掉呢？”艾什晃了晃白天菲泽给他的短剑。

“那不是一样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那我们怎么办？”艾什也没有主意了。

“这样，明天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村镇，找个染坊，把你的红发染成和我一样的亚麻色，”菲泽建议道，“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新的铠甲。只怕连我们现在身上穿的盔甲，都早已上了坎尼赫军的追杀名单了。”

“村镇？那岂不是自投罗网！”艾什很是诧异，“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如此这般，万一被镇子里的士兵发现，引来追杀怎么办？”

“但是目前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菲泽无奈地说，“倘若不涉此险，后面万一遇上的不是国境卫队，而是真正的坎尼赫精锐部队，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只好这么办了。”艾什思忖片刻，也只能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也不能再叫我殿下，否则就成了自报家门了。我觉得我们俩都需要新身份。不如这样，我们以后就以佣兵团的身份赶路。对外，我叫杰森，你叫克劳伦斯，你看这样如何？”

杰森和克劳伦斯，这是艾什从传说故事里听来的名字。

“虽然很不习惯，但，好的，杰……森。”费泽尴尬地笑了笑，拄着剑向门外走去。

“后半夜一定要叫醒我！”艾什最后补充道。

“知道了……”

摇曳的火光中，艾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艰难地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菲泽果然没来叫醒艾什。

第二天拂晓，当艾什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时，菲泽依旧拄着剑站在门口，仿佛一尊雕塑似的。

“一宿没睡？”

艾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从哨塔里走了出来。休息了一夜，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殿……杰森，你醒了！那我们接着赶路吧！”

“没事，你要实在不习惯，私下里不这么叫也没事，”艾什有些哭笑不得，“在其他人面前注意点就行了。”

“好的，殿下。昨晚我守夜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一架马车往那个方向去了，估计是半夜赶路的商队。我们也顺着这个方向走吧，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市集。”菲泽指着一条向西南方向延伸的道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