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镇上依然热闹,码头船来船往,街市上人流如织。雷若怀和穆铁心已经来了十几日了,每日游走在街头巷尾找寻记忆中的孙女,好在小美和小爱是双生子相貌几乎无差别,不怕认不出。
“若怀,我们是不是扩大些范围,去别处找找?”
“天下之大,我们无处去寻,小美是在梨花镇丢的,她一定会想办法回来。今日就是采织节,她不会错过的。”雷若怀甚是笃定。
“若怀,你还有什么感觉么?”
“没有了。”雷若怀眉头不自主的锁了起来。
“一点也没有了么?会不会是。”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若是小美出了事,嫘蚕就会殒命,我会迅速枯槁,你看我老了么?”想到这里雷若怀眉头松了开来。
“那就好,那就好。”穆铁心也松了口气,“今天是采织节,你不在不知道心儿她们能不能安排好。”
“心儿这几年对族里的事已经了若指掌了,每年采织节的准备工作全都是她做的,没有问题放心吧。”
阿翔和云灵儿一到梨花镇就去了镇子上最大的医馆,赤脚医生那里借来的银钱不够,云灵儿瘫软着身子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才让掌柜可怜了一二没有立刻赶他们走。
“灵儿,算了,咱不求他。”阿翔搀扶起跪在地上的云灵儿。
“快跪下。”云灵儿拽着阿翔让他同自己跪在一起。
阿翔看着云灵儿额上沁出的汗,没有办法阿翔只得跪下来搀扶着云灵儿。
“掌柜先生,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的家人马上就来了,等见到她们一定把银子补齐,两倍三倍五倍十倍好不好,求您了。”
“他才十二岁,不可以成为瞎子的。”云灵儿声泪俱下,看在阿翔眼里心痛无比,可奇怪的是阿翔一滴眼泪都没有,不是他不想流,根本就没有了。
“灵儿,你别这样,身子才好些,受不住的。”阿翔扶起伏在地上的云灵儿。
云灵儿抬眼看上阿翔的面庞,枯井一样的眼睛,骇的云灵儿哇哇大哭起来。医馆门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纷纷出言相劝,掌柜架不住这许多人,点头同意给阿翔治疗。
“谢谢,谢谢,掌柜的。”云灵儿抹了一把眼泪,手撑着旁边的柱子一点一点的站起了身。阿翔已被带到里面,云灵儿坐在厅堂里的椅子上缓着气。
“阿翔,你安心在这儿治眼睛,我去看看我祖母来了没?很快回来。”云灵儿缓过来,进去内堂跟阿翔打过招呼后离开了医馆。
再次看到梨花客栈,与三年前的印象没什么区别,走在街上回忆如海啸般袭来,让见到亲人的心更加热切。
“掌柜的,雷山镇的人到了么?”云灵儿对着柜台后面正在扒拉算盘珠的掌柜说道。
“还没呢,明天一早再来。这几年来买雷山镇货物的外地人又多了起来,今个儿尤其多,看来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掌柜头都没抬一下。
对了,采织节当天从雷山镇出发到梨花镇已是一天后了,云灵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脑袋不好使。想着明天就能见到自己祖母了,用力按捺住躁动的心,准备回医馆去看阿翔。
回到医馆,掌柜连门都不让云灵儿进,挥着手要撵云灵儿走。
“掌柜先生,这是怎么了?”云灵儿十分不解。
“你刚走,就有人来带走了那小子,说偷了他们东西。抓那小子的时候还打破了我好几个药罐子,就不该发这善心,你快走吧,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阿翔被抓走了么?被拐子们抓走的么?这一路走来虽不十分顺畅却也没再遇到那伙人人,可刚到梨花镇就被抓去了,只能是她们。”云灵儿想起点心铺的夫妻二人恨的牙痒痒。
云灵儿大病初愈又经历一系列的折腾脚步有些虚浮,可云灵儿十分担心阿翔的安危,脚下速度并不慢。梨花镇她只来过一次,就是被抓走的那次,所以对于这里并不熟悉。云灵儿怕被抓走不敢过多的曝露行踪,谁也不敢问凭着自己不多的记忆兜兜转转来到了点心铺子的附近。天已经擦黑了,云灵儿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不远处点心铺子的灯火。
点心铺子已改头换面不再卖点心,如今是一间卖纸扎香烛的棺材铺,这转变委实不小。云灵儿观察了一会儿,店铺里的掌柜是一位白须老者,不再是那夫妻二人,铺子里还有一位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天黑后与老者二人锁上铺子离开了。
相信她的失踪,雷山镇众人定是寻找了许久,点心铺子自是不能放过。那夫妻二人生意怕是做不下去的,想到这里,云灵儿心里一片茫然,她要到哪里去找阿翔呢?要不要等明日见了祖母再去找阿翔?阿翔究竟是不是被那伙儿人贩子捉去的?云灵儿心里疑问颇多。阿翔,阿翔,你在哪里?你该是很难过吧,眼睛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这里云灵儿心如刀绞。最终,云灵儿还是决定去棺材铺里看看。
云灵儿绕到棺材铺的后面,推开后面的窗户翻了进去。棺材铺里只摆着两副棺材,还有些木板木条靠在墙边,糊好的纸人有七八个花花绿绿的看着有些渗人。
“阿翔,阿翔,你在吗?”云灵儿轻敲棺材板。
并没有得到回答,突然云灵儿很是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入云灵儿的耳中。
是桑妈妈身边的阿全,云灵儿内心警铃大作,看来阿翔就是被那伙人抓去的。云灵儿来不及多想推开棺材盖子躺了进去。
“哗啦”是门锁铁链的声音,“哐”门开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阿全,你说气人不气人。人都丢了快一年了,桑妈妈非要继续找,她要是不把事情做绝留花姐一命,咱也不能才寻到这梨花镇,无头苍蝇般找了多久。也不知是咱命好,刚到镇上就发现那小子,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头疼去医馆,还真撞不上那小子。也该是那小子倒霉,眼睛都蒙上了都能被你认出来,还得是你,这要搁十个我也认不出他,要不得桑妈妈器重你呢。”
“快吃吧你,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这不是闲聊么,我算是知道老娘们为啥总聚到一块儿说话了,就是闲的。”
“闲的?还有一个你抓到了么?云灵儿才是桑妈妈最在意的那个。”
“抓到一个算一个,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说阿全,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活计找不到啊,为啥非跟着桑妈妈这老货,长的一副笑模样,心肠比蛇蝎都黑。对手下也不大方,眼里只有银钱。我说阿全,你不如另起炉灶,我找些兄弟跟着你干。”
“你就不怕我坑你?”
“诶,你怎会坑我?你是讲义气的,这点训美坊上下都是知道的。老虎私下里和雨雾儿来往,你都是知道的也没见你去告诉桑妈妈。”
云灵儿躺在棺材里把外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很想知道他们把阿翔关在哪里,可一直到外面响起如雷的鼾声,云灵儿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哐”又是门被打开的声音,云灵儿精神一震,鼾声还在继续脚步声远去,云灵儿确定走出去的是阿全,云灵儿正准备推开棺材盖跟上去,只听得说话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