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能记事起，父母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争吵。”

“现在已经记不清父母争吵的理由，只能回忆起每当他们开始吵架摔东西时，我都会躲到房间的角落，然后捂紧耳朵。”

“仿佛只要让自己听不见，眼前的一切就从未发生。”

“争吵的结束方式多数是以父亲摔门而出告终，母亲在这时候会更加发怒地打砸家里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刺耳。”

“有时她砸完了不解气，也会把火撒到我身上。”

“家里三代人，祖父过世得早，幸好那时我的祖母尚在。”

“每当这时候，祖母都会将我护住，安慰我别哭。”

“母亲便会骂她，也骂的我的父亲。”

“我躲在祖母怀里，一味在哭，当时听不懂大人谩骂的内容，也记不清当时骂了些什么”

“只记得我的祖母并不会去还嘴，只是带着黯然的脸色，抱着我躲到了房间里。”

“我幼时记忆里所感受过的最温暖的港湾，是我祖母的怀抱。”

“她会在我哭的时候给我讲小故事，会带着慈祥的微笑哄慰难我、鼓励我。”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家庭的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

“这样的家庭环境，让我自小养成了懦弱自卑的性子。留着长到可以遮住眼睛的头发，说话从不敢看人眼睛，总是低着脑袋，不敢与人交流，显得有些阴沉，自然没有一个朋友。”

“祖母总会带着慈爱的面容说我的不是，教我要多交一些好的朋友，不能一个人孤独沉闷地躲在角落里。”

“不过我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孤独。”

“何况祖母慈祥的模样就像是破开云层的一缕曙光，照亮了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的我，让我知道什么是温暖。”

“等上了中学后，我之所以没有选择住校躲开家里，也因为祖母在家里。”

“她放心不下我的父母，所以留在家里看着。”

“虽然祖母曾也为了我，想过带我离开家里，但她又怕自己年纪大了，突然带着幼小的我离开家没办法生存，怕我过苦日子。”

“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这样我就可以带着祖母离开一起生活。”

“但我没能等到那时候。”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父母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从幼时的打砸家具到后来会发展到动手的地步，他们不像是家人，更像是被强行绑在一起的仇人。”

“我本以为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很快就会长大，到时候就可以带祖母离开。”

“但直到有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的天空突然塌陷了。”

“那天放学回到家里，我发现祖母倒在了楼梯下的血泊中，父母则各自己站在一旁对峙冷战，没有人管她。”

“在愣神后，我几乎来不及去想什么，只凭着本能丢下书包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听到母亲的冷言冷语我才明白缘由。”

“因为父母在争吵里动手，祖母想要去劝，却在两人的争执中，不小心被推下楼梯，磕到了脑袋。”

“祖母年纪大了，虽然救护车很快赶到把她送入医院，但她在医院里最终是没有抢救过来。”

“在太平间里，我魂不守舍地看着祖母被入殓师打理过的容颜，自那天开始知道了死亡的意味。”

“我难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躲在房间里每天抱着祖母的照片哭，没再去学校。”

“而同时，家里的情况，因为祖母的离世有了些许变化。”

“父亲在祖母离世后，很快请了一位保姆，借口是照料我的生活。”

“我知道那是假话，因为他根本没有关心过我，比起女儿，他更想要个儿子。”

“实际上那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是父亲的情人，我那时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可大抵是她在和我父亲偷情之余，还没有忘记履行保姆的职责，会每天给我准备好饭菜送到门口，会每天柔声试着劝我从难过走出来。”

“所以哪怕知道她的存在大概就是父母吵架的初衷……”

“但我对她意外地讨厌不起来，毕竟她不会像母亲一样骂我怨我。”

“即便是我的母亲早年害死了她的儿子……那个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害得她不敢再去怀孕。”

“现在想来也许是那女人已经把自己带入了我小妈的身份里了，想要提前和我打好关系。”

“然而这一切最终都是无用功。”

“每当想到祖母的离世她也有一份责任，我就绝对不会喜欢她。”

商柚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却忽然在这里停住了声音。

符阳低着头，清楚看到怀里的女孩嘴角翘起讥讽的冷笑。

这还是符阳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冷漠的表情。

心底没有催促她的念头，符阳更想着干脆打断她的话，让她不用说了。

只是商柚并没有给符阳开口的机会。

她轻轻吸了口气，轻声继续：

“自从父亲的情人搬进家里，母亲便很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