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朱雀满营。
人都有从众心理和危机意识。
每日清晨,城中,各门内外都会张贴告示,言明经过一天的征兵工作,现在各营还有多少缺额,眼看缺额越来越少,原本还踌躇不定的,终于急了,于是报名潮开始。
按照朱佑极原本估算,四圣兽营征兵工作,起码要持续一个月,可谁想到仅仅十天时间,便结束了。
那些没能进入四圣兽营的京城百姓还有从各地赶来想入营的也没多少沮丧,因为禁军十营征兵工作,紧随其后,直接开始。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褚屠,京城能排进前十的大商,族中经营米面、布庄、绸缎庄,当铺以及各类新品店铺,加起来有十五六间,生意更是做到大江南北,各地都有分号。
在如今这时代,但凡大商,背后必有倚仗,否则越是富的流油,越是官府权贵眼里的香饽饽,时不时挖你一刀放放血才是常态。
褚家的背后是工部侍郎褚泰,褚屠和褚泰的爷爷是堂兄弟。
话说这亲虽说没出五服,但和嫡亲堂兄弟比起来也差的远些,不过没关系,褚泰这些年靠着褚屠家的财势,结交大臣、内宦、权贵,这才得以平步青云,顺风顺水。
不出意外的话,褚泰五年后有希望通过廷推执掌一部,或者外放为一省布政、按察。
唯一遗憾的是褚泰非翰林出身,而非翰林出身之官员,想入阁,难如登天。
商人的力量很渺小,但商人的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皇帝整饬军武,大肆征兵,其实也碍不着褚家什么事,但是褚屠很愤怒。
这段时间,因为征兵开出的丰厚条件,导致他家里超过五十个有卖身契的奴仆跑了……
除了这些奴仆,还有不少店铺里的徒工、杂役也都纷纷前去应征,这让店里顿时出现用工不足的局面。
褚屠不敢和皇家作对,公然指责皇帝募兵。
他更不敢拿卖身契说事,因为商贾之家根本不允许畜养奴仆,尽管这种规定形同虚设,但皇家要是较真起来,褚屠也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明着对抗肯定不行,但背地里搞搞小动作未必不行。
于是褚屠派人在京城里散布谣言,说皇家征兵别有用心,说鞑靼大举入侵,边军死伤惨重,这次征兵就是要把新兵送去边关送死等等。
这些谣言也并非全无效果,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安家银和命比起来,无疑命更重要些。
一时间不少精壮汉子选择观望,甚至直接打了退堂鼓,征兵工作略有阻滞。
御书房,朱佑极抬头,问:“查清楚了?”
陶鸿立即回道:“回万岁爷,查清楚了,谣言源头是京城大商褚家,这褚家原本是扬州经营盐业的大商,后来家族生意被其他几家大盐商联合挤兑,不得已转行经营起了米面,成为南直隶一带数得着的大粮商,再然后……”
朱佑极摆手,陶鸿果断闭嘴。
“罪证如何?”
陶鸿笑道:“万岁爷且放心,这褚家家主褚屠身上能罗列出来的罪责,光是能砍头的就有三项。”
“放出风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次京城谣言是褚家所造,然后去把褚家抄了,所有褚家产业尽数发卖,褚屠抓住后立即行刑。”
“遵旨!”陶鸿精神一振。
“手脚不干净可以,毕竟下面的人也得养家糊口,可别太脏,你是伴朕长大的大伴之一,朕不希望有一天抄家也抄到你头上。”
陶鸿猛然跪倒,哭道:“万岁爷,奴婢连个家人都没,要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玩意做甚,万岁爷只管放心,您交给奴婢的差事,奴婢若是贪了一文钱,不消万岁爷动手,奴婢自己就把手给砍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