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这嘴皮子上下翻翻,白的黑的,纯粹由心呐。
反正现在成化帝已经驾崩,真真假假的谁又知道?
“先皇谋虑深远,朕感同身受,既如此,便依卿家所言,拨乱反正,削除会宁侯、寿宁伯和延宁伯之爵位。”
“陛下圣明。”万安欠身坐下。
“刘爱卿呢?”朱佑极看向刘珝。
史载,刘珝性格粗疏率直,喜欢高谈阔论,成化年间,面对宪宗失德,无所规劝,浑浑噩噩,故而被列入纸糊三阁老名列当中。
其实在朱佑极看来,刘珝还算是不错的。
十年前,李孜省等人以旁门左道,祸乱朝政,欲动摇东宫,废除朱佑极太子之位,刘珝密疏上谏,陈情于殿,这废太子的阴谋才被阻止。
那时候朱佑极布局未满,羽翼未丰,真要被废,下场堪忧。
也就是说这刘珝对他保住太子之位不能说居功至伟,至少也是有功劳的。
而且刘珝和万安、刘吉两人很不对付,刘珝甚至在常朝时候当着满殿大臣怒骂万安无耻,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因此遭到万安忌恨。
名列纸糊三阁老之一,朱佑极多少觉得刘珝有一点受池鱼之殃的意思。
刘珝起身,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曾挥斥方遒,想要中兴大明,做一位千古名臣。
奈何他遇到了成化帝,一次次朝堂交锋,一次次直言相谏,最后终究难敌满朝奸佞。
于是只能随波逐流乃至同流合污。
朝堂就是座污水池,你想做一股清流,最终也只能被污水侵蚀,成为浊流。
现在宪宗驾崩,新皇继位,大明已经翻开新的篇章。
而新皇之聪慧,简直亘古未有,近几年间,行事虽有荒唐之嫌,但刘珝剥开表层,却发现新皇是嫉恶如仇。
如此新皇,将他那颗早已死寂的心火重新点燃,让刘珝生出一种新朝之中,未必无为的念想。
作为一位有理想有报负,想要青史留美名,身体里的血还没彻底冷掉的大臣,刘珝怎么甘心浑浑噩噩,走完仕途。
“臣启奏。”刘珝沉声道:“臣以为,万皇贵妃之死,是因彼岸花残杀三万,而宪宗皇帝驾崩与万皇贵妃之死,也有因果之系,这些年彼岸花贼子日益猖獗,在各地犯下滔天巨案,更是比比皆是,这伙贼寇不除,只怕天下万民,人心惶惶矣。”
朱佑极的脸色有点难看,天下万民,人心惶惶?
这个民恐怕指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员、士绅、豪族吧。
不过站在刘珝的角度这么说,似乎也问题不大。
“臣以为,当责成天下各府、各州乃至各县,各指挥使司、布政使司全力缉查彼岸花贼人行踪,一旦发现其踪迹,当以雷霆之势,一举歼之,以慰宪宗皇帝在天之灵,以安天下人心。”
朱佑极缓声道:“先皇在世之时,曾经问过朕,先皇问朕,为何彼岸花猖獗数年,锦衣卫、东厂却查不到一点踪迹,问朕,这天下承平,为何会有彼岸花这样的贼人出现,问朕民间为何会有彼岸花下无冤魂这样的说法,问朕,难道这大明天下,尽是贪官污吏,全是残害百姓之豪强、士绅不成,先皇还问,问朕知不知道为何他这么些年一直没下旨,全力追剿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