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业受同僚邀请,于芳月楼饮宴。
芳月楼,京城艺馆翘楚之一,当家花魁风怜儿更是名震北都。
传闻风怜儿才情不输薛涛,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容色媲美李师师,属于那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代佳人。
京城富豪,豪掷万金,只为搏美人一笑者,多如过河之鲫。
只可惜佳人生错了时代,若在明末,秦淮八艳必然会被挤掉一个。
杨承业便服抵达芳月楼,官员艺馆狎伎,乃风雅韵事,虽是明令禁止,然而官场蔚然成风,早已见怪不怪,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弹劾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莫名其妙给自己树个仇家。
更何况杨承业本身就是御史,你找他麻烦,就要做好被都察院那群疯狗,咬到遍体鳞伤的准备。
宴请杨承业的是兵科给事中梁和昶,给事中和御史一样,弹劾乃是主业,不过御史算是清流,这伙人可以风闻奏事,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看你不顺眼,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弹你。
而给事中属于清贵,他们品阶很低,但职权很大,六科给事中在各部,即便是侍郎级的大佬见到,也会客客气气打招呼。
而给事中一旦升迁,基本上都能连跳数级,从正七品直接跳成三品侍郎的,都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杨承业和梁和昶没什么交情,但朝堂上,两人都是弹棉花的,官场上最讲的是同气连枝,今日不熟,来日或许便要同仇敌忾。
于是杨承业欣然应约。
清幽小筑内杨承业和梁和昶相对而坐,几近透明的幔帐后面端坐着一位身姿曼妙,容颜也是上等的琴伎,倾情弹奏。
至于风怜儿,那可是花魁,花魁暗合的是身价,要是什么人都要作陪,岂不掉价。
一般而言,要想风怜儿作陪,敲门银子二十两起步,弹上一曲至少也是二十两,要是让风怜儿和你对弈或者小酌一杯,那要花的银子,直接没个数。
别管你是朝中重臣还是武勋权贵,在fengyue之地,也得守规矩,更何况这种能在京城开此等规模艺馆的,背后谁不是手眼通天之辈。
唯一能免费的是有才华的读书人,用自己的诗词作为敲门砖,一旦入了楼里某位姑娘的眼,愿意为你唱词,自然也就可以享受一次免费待遇。
才子佳人,相辅相成嘛。
“敬杨兄。”梁和昶举杯。
杨承业端杯一饮而尽,笑道:“梁兄前程远大,能得梁兄相邀,杨某荣幸之至。”
话里行间,似乎透出一股浓浓的酸味。
身为御史,想往上爬,实在是太难了。
如杨承业这种寻常御史上面有监察御史,监察御史上面有佥都御史,佥都御史上面是副都御史,再往上是右都御史,最后才是都察院的老大左都御史。
一般而言,走都察院的路子,普通御史想爬到左都御史,按部就班的话,一辈子都没可能。
不走外放回京的路子,就只能当疯狗,用风闻奏事之权,玩命去咬朝中大佬,弹劾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侍郎是家常便饭,偶尔弹劾一下太子,劝导一下皇帝更是应该的。
别管有还是没有,也不管是对还是错,使劲弹就行,弹一百个大佬哪怕屁用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弹倒一个,那就是一笔雄厚的政治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