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就没想过招赘。”林雨桐问道。
“孩子,如今这世道,谁家出息的儿郎,能送到别人家啊。能送来的,必然有些不足。那样的人,我还真就怕玷污了我闺女。”林如海闭上眼睛道:“她要是嫁了人,这要是没孩子,在为父看来,虽然心疼她,但也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她那身子,要真是有孕了,能不能好好地生下来。为父不敢想啊。在为父心里,你们好好的,别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福气了。倒是真想过不行的话,就叫她留在家里。将来,杨哥儿的儿子,过继一个到黛玉的名下。不一样吗。可又担心她心里觉得有缺憾。如今,她能这么想,为父不排斥,反而有些释然。不过是怕她孩子心性,说不得过两年大了,又改主意罢了。如今就这么着吧。她想怎么,就怎样吧。只要她觉得舒服就好。有你们姐弟俩在,为父就是将来闭上眼,也没什么不放心。你也一样,将来要是过得好,就好好的过。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就回来。家里养的起。为父死过一次的人了,也看得开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都不要紧。”
林雨桐鼻子一酸。没想到林如海是这么想的。
她松了一口气。觉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这天晚上,半夜里一阵阵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闪电照亮了半个天空。但林黛玉却觉得自己睡的分外的踏实。
睁开眼来,都觉得浑身神清气气爽。
雪雁蹦蹦跳跳的进来,笑道:“姑娘要不去园子里瞧瞧,那一片竹林,冒出了许多笋来,都是一夜雨水的功劳。不过瞧着花也落了不少,要不要缝个锦囊来,咱们去收了那花儿。”
“你去看看,能用的就捡了淘洗干净,晾着,有些还能入药,有些也能做熏香。捡不起来就随它而去吧。谁知道那花儿更愿意如何呢。许是就在那花株下,变成泥,才是它更好的归宿呢。”黛玉拿着医书,靠着窗棂上。对着雪雁交代。
正说着话,就见春兰提着篮子过来了。
“姐姐又打发你送了什么来。”林黛玉笑着问道。
春儿见二姑娘笑语嫣嫣就笑道:“是大白杏。靖海伯一早打发人送来的。拿来给姑娘尝尝。”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姐夫。天天换着花样的送这些东西,得亏他从哪淘换来的。”林黛玉从篮子里直接拿了一个。这肯定是清洗好的。于是直接尝了一口。肉多核小,口感沙甜。就点头道:“是好果子。哪里有树种,咱们也种几棵。”
“我们姑娘已经打发人去找了。”春儿笑道:“如今前头琏二奶奶打发了小红来,不知道跟我们姑娘在说什么,要不然我们姑娘就自己过来瞧姑娘了。”
“让姐姐忙吧。我闲了就在院子里转转。无碍的。”林黛玉摆摆手,一点也没问贾家的事。
“我们姑娘说,老爷已经打发人去姑苏请苏大夫了。等苏大夫来了,姑娘也就没闲功夫玩了。让您抓紧时间松散松散。”春儿说完,就转身告辞。
林黛玉一愣,这就是说父亲也同意了。她拿着杏,一口一口的咬着,酸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
林雨桐却在房里听着小红说话。
“……那鸳鸯的哥哥还好,嫂子却是个糊涂的。因着鸳鸯在老太太跟前的体面,没少掺和鸳鸯哥哥采买的事。如今倒是被周瑞家的抓住了把柄。我们主子说,太太可能会逼着鸳鸯偷老太太的东西出来。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可以动了。”
“我知道了。你让你们奶奶好好的养胎,别的不用她操心。”林雨桐笑着打发小红,“家里刚得了好杏,给你们奶奶拿些回去,也不知道她如今害口了没有。”
“只早上有些犯恶心,喜食酸的。还交代我,看看姑娘自己做的酸笋还有没有,倒是觉得那个更下饭。”小红欢喜的道。
“这不值什么,一会子给你带两罐子回去。”林雨桐笑着,就吩咐春儿去送小红。
林雨桐想着,这当铺如果有了对应的好货源,其实是个好买卖。她想到了拍卖行。
这能进店铺典当的,都是好物件。只有在拍卖行,或许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即便这些钱财不能带回现代,她也得好好的努力赚银子。只这一辈子,林黛玉想着治病救人,就少不得舍医舍药,这跟做慈善也差不多,要花费不知道多少银子。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倒不如慢慢的经营一家拍卖行,专门做慈善拍卖,做的好了,帮的人多了。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来这一遭。
她不信什么鬼神,也不在乎什么天道。但是为善,总不会结出恶果。不求别的,只求个内心坦然。
说实话,冷子兴的铺子,真心不大。想要挤垮它,并不费事。林雨桐将掌柜的叫来,“你先去查查,看他可还算本分的商人。若是没做害人的事,商场的事情,只按着规矩办就是了。若他真做了恶了,你无须手下留情。”
那掌柜的自从跟着林雨桐赚了一次大钱之后,心里就极为佩服。利利索索的应下了。
却说小红带着东西回了贾家,转脸就碰见周瑞家的。
“这丫头,大罐小罐的拿着什么啊。”周瑞家的乐呵呵的,要不是小红的爹妈都是管事,哪里会给她一个好脸。
“我们主子害口,去讨了点人家腌好的酸菜。”小红轻描淡写的说完,又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啊。”
“去老太太院子说句话。”周瑞家一笑,上下打量小红。以前还不觉得这丫头出色,如今看着,倒也是个水灵的。看来,二奶奶还是会调理人的。
小红受不了周瑞如同看货物一样的眼神,就赶紧说要急着交差,跑了。
周瑞家的撇嘴嘟囔道:“这丫头也是没运道的。在宝二爷的屋里出不了头,如今在二奶奶身边虽然出头了,但二奶奶早没有当初的风光了。如今找一罐子酸菜,也得贴身的丫头去了。”说着就耻笑一声。
鸳鸯在屋里,不想周瑞家的一声不响的就掀帘子进来了,端是无礼。不过看在太太的份上,她也不好发作。
“嫂子怎么来了,快坐。”鸳鸯指指了指身边的凳子,没有起身。
周瑞家的有些不高兴,但现在也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就道:“姑娘忙着呢。”她坐过去,一瞧鸳鸯手里的针线,赞道:“真是鲜亮。”
鸳鸯笑道:“不过是老太太,太太不嫌弃罢了。哪里算得上鲜亮。”
“比着姑娘能干的人,真是少有。”周瑞家的又赞了一声,接着叹道:“可惜你那哥哥嫂子不争气,眼瞧着就带累了姑娘。这怕老太太也留不得你了。”
鸳鸯面色一变,“嫂子这话,怎么叫人听不懂。”
“好姑娘,你会听懂的。”周瑞家的笑笑,“太太知道了你哥哥手脚不干净的事,叫人给瞒下来了。姑娘也该想想,哪一头重了。老太太高寿,但也不会长长久久的庇护着你。姑娘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谋划。叫我说,宝玉房里的袭人,比起姑娘那可是样样都比不上的。不管是人品还是模样,是手艺还是才干。太太对袭人,向来是不喜欢的。若有个贴心的在宝玉身边,除了姑娘这样的,再不能叫人放心。”
鸳鸯心里冷笑,这是先威逼,再利诱了。端是好打算。不过,这谁的姨娘不是姨娘呢。是姨娘,就没有什么好前途可言。她面上不动声色,头也没抬的对周瑞家的道:“你只说要我干什么吧。”
“姑娘真是个冰雪聪明的痛快人。”周瑞家的奉承了一句,才道:“不过是日子紧的时候,找姑娘周转周转。”
原来是打着偷老太太家私的主意。她心里不齿,面上却点头道:“这事不小,你容我想想。明儿你来听信。”
周瑞家的这才起身道:“那姑娘可得好好的想想。”
送走周瑞家的,鸳鸯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这个家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以前只道二奶奶是个奸的,如今才知道,太太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
但是做人奴婢的,最忌讳的就是不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要自己真成了那偷盗的贼,以后又能有什么好。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慢慢的站起身。
贾母刚醒,鸳鸯就进来了。
“不是让你歇着了吗?”贾母朝鸳鸯摆摆手,道:“怎么又来了。这一屋子人,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受累。”
鸳鸯早已经让小丫头守在门外,不叫人打搅。这会子屋里没有旁人,,就快速走了过去,跪倒在贾母的身前,“老太太……”
贾母唬了一跳,忙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了。起来好好说话。有什么委屈急只管说,不是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吗。只要有我在,总是能护着你的。”
鸳鸯哽咽道:“今儿太太跟前的周瑞家的找到我,说是我那哥哥嫂子手脚不干净。我就唬了一跳。我那嫂子不是什么精明人,也有些贪心,故而,我求了管事的嬷嬷,只叫给她浆洗上的活计,想着,即便她有些不妥当之处,也闯不出大祸。所以,这些年也安安稳稳,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这猛地一说,我当时就唬了一跳……”
贾母马上变了脸色,道:“你不用说了,我这老婆子还不糊涂。必是她私下里要你做什么吧。”
鸳鸯大惊道:“老太太如何得知。”
贾母冷笑道:“活了这把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往日没事,此时要么是存心不良,专门等着抓人把柄。岂不知这世上向来人无完人,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怎么都能找出不妥当来的。更有那专门设计好了诬陷人,还叫人辨无可辨的法子。这点猫腻,我还看的明白。好丫头,你只别怕就是。说,她叫你做什么。”
鸳鸯心里一定,就道:“只说是想要周转的时候,叫我网开一面。”
“周转!”贾母一愣,不由问道:“家里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不成。”
鸳鸯再不瞒着,就道:“比这些还艰难些,上次太太和宝玉……那些日子,没人主事。我这才知道,买菜蔬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平儿没办法,找了我,我找了一个什么木头的佛像给她,换了银子,才算把这一茬事给打发过去了。如今离着各处收租子,还有半年。日子只怕是真的不大好过。”
贾母不由的泪流满面,“这日子几时过成这般的光景了。”
“自从盖了园子,先不说那许多的花销,只就园子里添的人口,一年就得花费多少。只送到铁槛寺的和尚,每年就几百两的供奉,还不说其他。这人口未免太重了些。可这是娘娘的体面,还能裁夺了不成。故而,越发的难了。”鸳鸯倒也没有一味的说王夫人的不是。人家再不好,那也是太太。只能一味的给太太说好话,老太太才会越发相信自己没有私心。再说了,自己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