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曦:如果我没记错,你大师兄的仙舟应当是炼器大师闲声的得意之作,闲声现在是濯锦山庄的客卿。需要我拜托别人在那边接你们吗?
游青商打着哈哈婉拒了时曦的好意——时曦在仙督府人脉甚广,但大都是些游青商的长辈,为了她这么点小事打扰,实在是有点尴尬。
古乾宗在北方,濯锦山庄则是在西边。比起北方绵延流畅的群山,古乾宗所在的峰林已经算是极其难得的陡峭了——但西边地势更是险峻,悬崖深坑遍布,山体多是裸露的岩石。
一想到一年色彩最多的季节要在那样一个贫瘠的矿堆里过,游青商有点忧愁。
人总是这样,忧愁一件事情时,另一件更忧愁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
——卜乐来信了,让游青商想办法和她里应外合,帮她逃出去。
游青商一面唉声叹气,一面带着栉风就直奔算天宫方向去了。
明明古乾宗都已经能着轻衫纱罩,高墨村的村民却各个还是棉绒在身——高墨村便是算天宫山脚下的一处辖村,笼统上也算得上是算天宫的地盘。
栉风努力让自己不磕巴,和村民交谈询问。
游青商在后面拖着懒散的步子,抱着剑慢悠悠挪步子,打了个哈欠,瞥见栉风发尾一跃一跃地扫在披风的毛领上。
她才注意到,栉风不知什么时候没有再束垂髫,而是和游元璟一样用发带束起了单马尾——发带还是她当初送的那条,扎在发间若隐若现,实在是这个水墨色村子里最鲜亮的一笔。
游青商暗叹:果然她还是比游元璟有眼光。
“小师姐,都问清楚了,村民们都说,算天宫明令禁止无关人士上山。”
栉风的发尖晃了晃,游青商思绪也跟着晃了晃,过了会儿才回神,又打了个哈欠道:“嗯……好!咱们就此和卜乐道友有缘再见吧!”
栉风站在原地茫然道:“小师姐?”
游青商才迈出两步又退了回来:“我开个玩笑。”
两人索性在村子里找了间客栈住下,接连几天出去打听消息皆是一无所获。
游青商对此早有预料,算天宫本来就不像其他宗门,他们从不公开收弟子,也很少在外交际。
他们也曾去夜探过上山的路,尽管大路就在光天化日下,可如若是真往那入口走,却怎么也走不到跟前;能通往算天宫的空气里都遍布层叠的阵法,御剑会被阵法直接打下来。
想必就算是此时仙魔大战重新爆发,整个修仙界都被打成废墟,也压根打不进算天宫。
游青商还未从卜乐那得到上次契约的答案,于情于理都要帮卜乐这个忙,一来二去还和村里人混了个眼熟——游青商还一个个打好招呼,若是有新进展就来客栈找她。
问心在一旁连声啧道:“心境单薄,凝不成剑意。”
此话说的是游青商——
前阵子萧湘得了一柄好剑,几人明明是在赏剑,不知怎么又说到了剑灵。游青商本来也只是好奇随口说到止水,问心却说止水生不出剑灵,当时大概也是说了类似的话。
剑的意志大多是会被主人影响的,当主人的剑心越是明净,剑的意志也越强烈。为何执剑,为何挥剑,剑指何方,往往越是剑道大能,剑心便越是纯粹——问心说看不到游青商的剑心。
游青商觉得很郁闷,她看了看进步飞速的栉风,现在不用灵气,只切磋剑招,栉风也能和她有来有回打平手了——难不成真是她太惰懒了?
高墨村常年苦寒,客栈院子里却有一棵繁茂的参天古树,在院子里站着看它,常常觉得它遮天蔽日,巍然得不像是挨了几百年的冻。
两人时常在院子里面对练,那树的叶子是半透明状的白粉色,又窄又小巧,一阵微风过来它便簌簌地落,旋进剑风,叫本不可捉摸的剑势有迹可循。
游青商日日观察也不见它哪里秃得厉害,想必它长得也很快。
“游姑娘,有人找!”
店家伙计嘹亮的一嗓子,那树似乎觉得被打扰,不耐烦又簌簌落下一阵粉雪。
游青商“哎”地应一声,率性将剑回鞘,卷进去好几瓣叶子。
来人是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家,身着着高墨村这边极风土化的服饰,衣襟额饰项链上挂了一溜花花绿绿的兽牙石头,一走路就发出细簌的碰撞声,并不特别清脆,但叫人听了觉得很舒服。
她的头发一分为二编成辫子放在两边,坠着五颜六色的鸟羽,衣服也是各色的布块。她一见着游青商就咧嘴笑,霎时间眼眸流光溢彩,比那身着装还吸人眼球。
“你真有办法?”
“当真!”那姑娘点头,彩色的鸟羽飘扬在空中。
游青商仔细听完这姑娘的主意,有些哑然,倒没说好不好,她只是礼貌询问:“请问你们算天宫的弟子私下都这么有个性吗?”
那姑娘一时不明白游青商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怀疑可行性,拍着胸脯道:“哎呀你们放心好了,听道友的意思,想必也是哪个宗门的师弟师妹,那我也不隐瞒了,我就是负责算天宫门禁的人。”
任算天宫严防死守,也绝对想不到内鬼就是他们自己的弟子。
“拿钱办事,我很有信誉的好吧!”
游青商想起第一次见卜乐,又一次更改了对算天宫的认知——他们的弟子月例到底是多抠,一个个都见钱眼开成这样了。
真应该让那群看见他们古乾宗亲传打架就感叹修仙界不行了的人来看看算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