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青商就纳了闷了，难不成这对姐妹修的是说谜语道？

红杳手脚并用，像一只歪斜的凳子突然被不知情的人坐了一屁股，歪歪斜斜地凑到阵法屏障边，四行血泪无端淌下来，珍重地捡起了那两柄短刀。

她还要为妹妹报仇，武器绝不能弄丢。

游元璟皱眉，尽管他知道阵法并无疏漏的可能，还是嫌恶地后退了两步。

游青商倒是没动，红杳看起来比青岚更愿意配合，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为何我总觉得，你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红杳眼里一抹恨意闪过，映着脸上的血痕显得很骇人：“你是古乾宗亲传。”

游青商对这件事本就心有郁结，纳闷道：“又不是我特意要做亲传。”

本着良好交流的态度，游青商又接着说：“你应当也听说过托月镜吧。”

红杳讥讽道：“那不正是揭露你们身负高贵天命的晦气东西吗？尊者大人迟早会打碎它的。”

游青商说：“你们尊者显然和我非常志同道合，那面镜子就是个只会平白拉人入火坑的缺心眼。”

——当然这不是真心话。

游元璟听了这话，睨了游青商一眼，游青商没察觉，只是接着说：

“莫名其妙指出一个人就叫她来当亲传，叫她要肩负苍生，要适时牺牲自己——当然，还得被你们那个什么尊者或者别的什么尊者惦记，被莫名其妙地暗中对付。”

红杳四只眼睛精光一闪，道：“我可以为你引荐尊者。”

转头又恶狠狠地说：“不过你们得为青岚付出代价。”

“好吧，”游青商蹲下，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地板上乱划，“可是分明是你妹妹先动手，我们也只是暂时制服了她，并未下死手。”

她蹲下后是一个平视的姿态，直勾勾地望进红杳的眼睛：“她在死前与人传过音，然后叫着‘不要’‘不想’自爆了——不过我总觉得她像被人控制了，你的仇家可不是我们。”

红杳目眦欲裂，她本想诱骗这些人放她出去，抓住机会为妹妹报仇。

是尊者杀了妹妹吗？为什么？

是因为她们计划不周，差点被几个刚入世的亲传内门搅局吗？

她不能相信，从小庇佑她们姐妹长大，教她们本领的尊者会这样牺牲掉她们。

游青商静静望着她，也不言语。

待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游青商耐心诱哄：“你们尊者叫什么名字？”

“他让我们称呼他攘祸尊者，他说，既然天道不公，要给人们降下命中注定的灾祸，我们跟随他，就能攘除不幸。”

“那你们对我们的恨意也是尊者的意思吗？”

红杳躲闪地瞧了一眼游青商的眼睛：“尊者说，正是因为你们拿走了更多世间的气运，所以我们才会变成这样。”

她又一次望见那模糊的倒影，和游青商的影子分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只看过一眼，却再看不过去第二眼，仿若中间无形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是这辈子无法再逾越的鸿沟——她错选了可笑可悲的一生，她和妹妹，都被埋葬在与大多数普通人都无关的所谓天道之争。

红杳都快忘记，她最开始也只是想像那些“傀儡”，和妹妹普普通通地活着，只要平安和快乐。

她眼里汩汩涌出鲜血，洒在破烂的裙衫，蜿蜒在她洁白的左臂，刻画出她血红短暂的一生。

她的嘴唇动了动，而后压抑着啜泣道：“杀了我吧。”

游元璟正欲结印，红杳却指着游青商：“我要你来。”

游元璟皱眉，心下觉得不妥。

红杳此时身在困阵，若不运阵法绞杀，便只能进阵诛杀——可若是进了阵法，谁也不敢保证什么，甚至他也不能贸然再启动阵法。

但他也不愿意向这个妹妹交代什么，若是游青商想要满足红杳的愿望——他不想争吵。

游青商点点头，提着问心站起身。

而后她退到游元璟身后，故意对着游元璟捏着嗓子甜甜道：“大师兄，动手吧——”

红杳瞬间面露凶光，泪也一瞬间止住，举起袖中藏着的短刃用尽力气凿击阵法，可惜没有灵力加持，撼动不得屏障半点。

“我诅咒你、诅咒你们所有——”

游青商道：“红杳姐姐，你说假话，我也说假话，犯不着这么生气吧？”

只是游元璟动作太快，红杳已经绞杀作一缕青烟，未曾听见游青商的话。

游青商撇撇嘴，正准备御剑飞回正在清点人数的卜乐他们身边——

忽然她全身脱力，面朝地瘫倒了下去，正是之前在赌桌前那般的疼。

游元璟收了阵法，冷淡瞥了眼游青商，不做言语便匆匆离去了。

游青商这才迟钝地明白过来：她之前莫名其妙好了是因为游元璟还设了另外的阵法！

她躺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直往外飙。

恍惚间，她听见栉风用他从未有过的大嗓门道：“仪景师姐，在这边！”

她含糊不清地感叹，看来就算声音大，小师弟也根本改不过来那种说话腼腆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