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栉风小声的唤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着,想伸手去拿骰盅。
游青商望见他和卜乐盈眶的泪水,心下却沉沉地镇定了。
她把栉风按回去,摇骰盅的时候竟然有一些轻松,她神游想到:古乾宗的长辈们什么时候来救他们呢?
如今这般,其实这个队伍除了郁炀大多都是由她下决定的,所以——
她动作甚至是有些爽快地揭开了盅——
是两个二。
红杳这次倒是真切地惋惜了,她说:“真是不巧了,我是一个四一个五呢。”
红杳的话就像是仙督府的判决,话音刚落,游青商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她没有昏过去。
经脉里游走的灵气一刹就枯竭殆尽,而紧随着就是疼痛,牵扯着全身的疼痛。
她浑身像是被碾碎了一般,她甚至不敢轻微地挪动。
疼得眼泪都掉不下来,发不出声音。
她像是被拍子碾死的虫蚁,伏在赌桌上,只有鼻息那点木头味儿叫她从血腥气里辨出些人间的味道。
栉风的眼泪串了线的珠子一般直直坠在游青商的右手上,游青商甚至察觉不到那点温热。
她只觉得好痛。
红杳淡淡道:“要放弃吗?”
游青商咬牙,脑子不甚清明,但她知道,红杳给出的选择肯定只会一个比一个坏。
卜乐哭道:“游青商你也是个大傻子!”
只是游青商听不清卜乐说了什么,她趴着伸手,瞳孔里只倒映着那个骰盅。
一道灵气蓦然从游青商身旁擦过,紧接着是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响,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是栉风的玉牒。
“各位客人还是不要做无用功才好,”红杳撩了撩眼皮,望向满头汗水动弹不得的游青商,“不若还是考虑眼下吧——”
卜乐拿起骰盅,只是仍然在不断地流眼泪。
游青商无声地看着,没有力气说话,也没办法阻止。
她闭眼运转滞涩的灵气,不知道红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此刻的身体就像是运转不灵的机巧失败品,每次尝试经脉都会有如刀绞。
每一次到痛极之时,她就停下,然后再试——尽管骰盅都还未摆上桌面,游青商已经尝试了好多次。
或许人就是这样,痛的时间一旦延长就会趋近麻木——
游青商的嘴唇翕动,几乎是气声:
“止、水——”
止水横空出世,在空气中微微铮鸣,似乎并不知晓主人的痛苦。它在空中利落地划出一道弧线,剑气游影闪过,骰盅顷刻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屋顶被穿了一个大洞,在红杳那无法感知的灵气触到游青商之前,有一只手拎住她的领子,扔进了那人身后瞬间亮起的阵法。
还不待屋子各人反应,除了红杳外其他人脚下均是亮起阵法,眨眼就都被护到来人身后。
游青商被摔得发懵,身上的疼痛骤然消失,只剩下一身透着凉意的冷汗,抬头却看见游元璟单手起阵,刚刚拎她的那只手僵硬半握在身侧一动不动。
她还没嫌弃这人怪粗鲁呢——
“客人好大的排场,”红杳团扇点唇,随手将还捏在手里的骰子掷出,“可惜还是不如我料想的热闹呢。”
游元璟抖了抖压根没沾灰的衣服,淡淡道:“我一人足矣。”
“好大的口气,虽说红杳今日手气不佳,但留下你们这群亲传倒也容易。”
红杳身侧红光猛地暴起,她一双原本优美的柳叶眉变作又一双眼睛,整个大殿的墙壁簌簌抖落外层的皮——难怪游青商总感觉这大殿要比之前的小,她本以为是因为楼层太高,现在才发现这面墙只是伪装。
一群被金线牵引的人黑压压地显露出来,个个都紧闭双目,身露红光,应当是被红杳操控了。
“既然马上就要拿下你们这几条命,先让我验验货也不错。”
几个人抬轿子一般抬着红杳和她身下的椅子上了大殿另一边的高台,俯瞰几人在人群里挣扎。
各式各样在游青商他们眼里甚至算得上是粗制滥造的法器和符纂满天乱飞,不少甚至会误伤他们自己,但他们就像失去了知觉,仍是挤着往前发起进攻。
虽然大多都是修为并不如何的普通平民,能比肩游青商的都无一个,但数量实在太多——真是应了那句,乱拳打死老师傅。
徐少白皱眉,刚调息完毕就举起笛子,却只闻笛音,不见功力。
一眼看破缘由的红杳被逗笑了:“诸位真是好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