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青商之前那囫囵地奔波想来也不完全是为郁炀做了嫁衣,她仔细端详起那阵法的走形,竟合着四扉十方阵隐约瞧出些门道。
她从游元璟那拿的好多东西属实算得上多此一举,没成想还真能碰上用武之地,她摸出好些个不知所谓的阵盘,对那头喊道:“三师兄,劳烦你再多拖些时间!”
好在游青商横插一脚,虽然时间不长,却叫徐少白有了些喘息的机会,要拖住那妖物倒也不算太难。
那女妖撕裂,颇有些疯癫道:“大言不惭,本不欲现在就与你们这些劳什子亲传内门为难,偏偏闯进来!”
接连着是骤然狂乱的风无孔不入地切割,整个战场仿若无形的绞肉机,刮擦到徐少白的护体灵气上时,还会带起一串冰花。
徐少白接着上一句的尾音,悠扬地起了另一首调子,密集的转音扬起冰花,不急不缓恰好接住席卷的狂风利刃,至于那些无所寄托的音调,全数折向那妖怪。
他似一座千年凝成的寒冰,纵有万里长风也绝风化不去一角。
只是寒气和风都在乱窜,实在是有些苦了旁人。
游青商赶忙丢出一个防御阵盘,这阵盘算是游元璟平日的练习作品,只要输送灵气就能立马展开那阵法,对于游青商这种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再便利了。
虽然平日里和游元璟做什么都不对盘,但游青商顺走自家倒霉哥哥的东西时却毫不惭愧,甚至颇有些得心应手——对于她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来说,大师兄在这种时候简直是比万象集还靠谱的珍宝阁,能保命她就不觉得寒碜。
反正游元璟那自视甚高的德行,出门在外都是当场画阵,这些东西放在那也是积灰。
游青商有理有据地自我宽慰半天,好容易再过了心里那道坎,终于才在一堆阵盘里确认出需要的那个,她运起灵力,照着郁炀讲解过的那般生疏结印。
只可惜她有些不得关窍,还没摸到门道,灵气就全然泻去了。
“你在做什么!”
那尖利的声音隔着防御阵法听不真切,防御阵法轰然震动。显然妖物此时到了阵法外面,一个劲攻击阵法。
看来对了!
游青商额角滴汗,不知道游元璟的阵法到底能支撑多久——她立马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这次她小心地放缓了灵气,像是小虫子伸出触手一般——
阵盘里的阵法缓缓叠进原来的阵法,上面镌写的名字生辰就如同锅灰簌簌掉落——虽然是金色的锅灰。
游青商只觉得四肢百骸的灵气都在迅速枯竭,像是在阵法上引了一把火,摧枯拉朽地烧到自己身上,她忍住痛意,颤抖着单手摸出一把复灵丹吞下。
疼到恍惚时,游青商总是想,看来她上辈子的做法实在是正确,天天在鹤归青山处装死指不定多悠闲。
游青商神识灼痛,模模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个阵法彻底融合,阵法再不由那妖怪控制——
妖物猛地吐出一口绿色的血,再起一茬垂死的狂风,退避至徐少白攻击之外。
紧接着,一阵比徐少白和那妖物弄出来的动静还要大数倍的震荡轰然从阵中心散开。
徐少白霎那间被游青商眼疾手快一头罩进一个阵盘,除了有些疲惫,姑且算是安然无恙。
而女妖本就因为阵法篡主的反噬受了一击,此刻又硬生生接下这一击,算是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在那震荡过后,整个灵脉的阵法全都成片亮起来,一时光亮如白昼。
总之,绵延中都城郊几月的大雾,这下才终于散了。
“大师兄的阵盘。”徐少白说话不带什么语气,讲什么都如同平铺直叙。
游青商只当他在提问,开口答道:“我偷偷顺来的,三师兄,你可千万别跟别人提。”
说罢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就凭他们这几个的关系,只怕徐少白和游元璟见面的时间都少,更别提让他们俩聊点什么闲话。
何况徐少白平日里简直就是个哑巴,真真是多此一举。
游青商大摇大摆地走到妖物面前,问道:“妖女姐姐,我们就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干嘛打成这样,多伤和气。”
女妖躺在地上,侧脸呸出又一口绿血道:“我技不如人罢了,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游青商回望了一眼徐少白,发现此人若不是仍在眨眼,简直就是一座雕塑——
得亏她亲传多年,什么功底都不厚,就是脸皮挺厚,要是哪天有需要,她对着宋锦玉都能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她憨憨干笑两声:“那个,我们不打不相识嘛?”
“我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女妖动弹不得,神情却是不屑,“磨磨蹭蹭……叫我看不起你们!”
“道友——”卜乐从山坡上冲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滚圆的毛团子。
问心倒是“咻”得一瞬就飞到妖物面前,贱嗖嗖地戳了两下。
见游青商回头,卜乐高兴地招手:“怎么样——打败妖怪,找到玲珑骰了吗——”
听闻此言,女妖神色大骇,若说之前只是对游青商等人不屑一顾,此时恐怕就是恨之入骨。
游青商察觉那妖物的杀气,手下悄悄握着止水,回答道:“这儿好像没有玲珑骰,我们可能被骗了。”
她偷偷端详着女妖的表情,没落下一点儿细微的变化,心下生出些期盼:难道玲珑骰的下落并非是郁炀唬他们的假消息?
那女妖却骤然间神色惊变,似在与人传音,注意力瞬间就不在游青商一行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