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城如其名,位于帝国之边,出了这边城,就是雾海,海上生有白雾,经年不散,即使是正午也是白茫茫一片。传说雾海之中有专门吃人的凶兽,而每到月圆之时,边城人都会听到让人撕心裂肺,心惊胆战的怒吼。虞国小,虞国人胆小,边城里的虞国人胆更小。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去雾海里闯,总会莫名其妙的迷失在里面,而后第二天便会被海浪带着剩余的残肢——或者是一段手臂,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体部位,冲到海岸上,剩余海边死者亲属的痛哭飘荡在雾海之上。
久而久之,边城人习惯了雾海,没有人再去雾海闯荡,也没有人从雾海里闯到边城。雾海成了边城的死地,也成了边城的守护神,但却是死神。
但凡事总有意外发生,没有意外的事便不是凡事,而是上天安排的事。一个小孩跑进了雾海,说这是意外是因为第二天这个小孩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于是人们对于雾海开始产生怀疑,继而一些人,或为那一丝好奇,或为证明自己的强悍,或为搏佳人一笑,选择出海,而无一例外,回来的依然是被海浪带回的残肢。人们又开始恐慌,不仅是对于雾海,还有小孩,人们将他当做妖物,开始疏远他,没有人愿意再和他说话,连平日的小伙伴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小孩的父母都愚昧的认为小孩是雾海中吃人的妖物,将小孩赶出了家门。天下哪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这对夫妻,当然不是小孩的亲生爹妈。小孩也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能被收养已经是万幸,如今无家可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以前自己也没家,没有家比没得活强多了。小孩无处可去,便只能来到雾海。
海岸边不远处有座小屋,突兀的站在雾海的面前,极为刺眼,但边城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茅屋的存在,至于茅屋里的人,若是能继续住在城里,便也没有了这刺眼的小房了。
房屋前一个年轻的女人向小孩招了招手,将小孩带到了自己的小屋。女人是寡妇,人们忘了她是从哪里来的边城,只知道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被公婆赶出家门,才有了这么一座小屋,一个年轻漂亮却让人鄙夷的寡妇。
女人自然是清楚小孩的处境。
“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但是要帮我们捕鱼。”女人指着一个两岁多大的小女孩淡淡道,“这是我的女儿凝萱,你可以叫我紫姨。告诉紫姨你叫什么?”
“狗蛋儿”
“这算什么名字,”,女人皱了皱眉头“叫夏末好了,随我姓。”
“嗯,谢谢紫姨。”小孩,不,夏末语气里说不出的平淡,女人却不在乎,她知道这样的孩子经历的多,心底不会轻易相信人,日子久了孩子自然能知道自己的好意。
夏末,将秋矣。
夏末比夏凝萱大两岁,夏末捕鱼是直接下海里捉的,寡妇很吃惊。每天捕完鱼,夏末就会拿着鱼到城里卖。他的鱼很抢手,不是因为他的鱼有多好,而是整个边城就他一个人卖鱼,其他人都不敢靠近雾海。卖鱼赚的钱除了买些日常所需,女人还让买了笔墨纸砚,平日没事就教俩孩子写字儿。剩下的钱夏末全都交给女人。
边城人是疏远这一家人,却不疏远钱,也不疏远那些美味的鱼。给钱,拿鱼,一句话没有,似乎成为边城人难得一致的动作。
女人似乎是普通的女人,但却知书达理,学识很是不小。日子在一天天过,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小凝萱都学会了打鱼,夏末十岁,凝萱八岁。夏末白天是在海里打的鱼,女人早就见怪不怪,小凝萱也跟着夏末学会了游泳,打鱼。虞国在南,终年酷热,雾海有雾,海里有两个小人儿,白天无事,夏末和夏凝萱便在海中嬉戏,相安无事。海上有雾,女人看不到两人在海中玩耍,是夏末告诉女人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夏末能在水里自由穿梭却还能安然无恙,夏末不说,她也不问,她知道夏末每天深夜也会去雾海,夏末不说,她也不问。
“至少现在雾海对萱儿也没有危害了”女人心想,“夏末似乎应该是从海里来的吧。”
是夜,天朗月清,月光照在白雾,犹如一袭厚沙笼罩在海面之上。海浪轻翻,打湿了某人的裤管。夏末踩过海浪,夜色和浓雾掩盖了夏末的身形,转身来到一个隐蔽的峭壁之下。
“鱼儿,鱼儿,你来了吗?”夏天在海面轻声呼唤。没有声音回应,除了海浪拍打峭壁的声音。
“鱼儿,再不出来我就不给你讲故事了哦”
但是忽然,夏末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然后猛的被拖下水里,夏末又惊又喜。
哗啦,,夏末从水里钻出来,紧接着一只小巧的脑袋也探出了水面。
“鱼儿你又调皮了。”开口的自然是夏末,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嘻嘻,末哥哥,鱼儿的故事呢?”鱼儿,自然是夏末身旁的小女孩了。
“鱼儿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末哥哥讲故事呢。”女孩儿嗔叫道。
“瞎说,昨天晚上不是才讲过么?”
“是啊,我都等了一整天呢,在海里面好无聊哦,都没有人跟人家玩。”夏末看着鱼儿委屈的可怜样子,也不禁微微动容。
“那鱼儿想听什么啊?”
“嗯,我要听公主和王子的故事。”
“从前呢,……”
月亮还是高挂夜空,月光却不曾穿透浓雾。一段故事也就十几分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