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令马达蕾强烈地感到了无形中酝酿的威胁:
可是她究竟该如何应对?
唰…咕噜…扑通…
湖中的异动没两息就愈演愈烈,好似热水烧开了那样,几乎都可以看到湖水中涌起了充斥不祥意味的气泡。
——快跑!
不假思索地,马达蕾便凭借多年保命求生的经验判断出自己最应该进行的举动。
她迅速朝着远离湖面水的方向狂奔疾驰,灵体是魂的根本体现,这种状态下的危机预感远比生前要敏锐。
要来了,恶魔还有三,二…
不,它现在就——
砰咚!
炸裂的黑炎如同浓墨,从污秽湖沿岸绽放。
那些漆黑的玩意简直超出了火的概念,根本相当类似于阴气,却极具备侵蚀性的别的某种东西。
蔓延的黑炎成了惊涛骇浪,沾上什么都会往里渗透,当即就从蠢动者所在的湖水沿边释放,席卷开来。
“咳咕啊,这阴火盛得很啊…”全身的光芒在黑色侵蚀之下明暗不断转换,她全身都渗透着炙烤般而冰冷的痛楚。
饶是马达蕾意志坚定,经历丰富,在这不可以常理揣测的魔头手段下,亦只能苦苦支撑。
原本的紫绿毒雾和黑焰并未结合,互相较为独立。
可两者一旦结合,竟能爆发出远胜之前的效果。
似火非火的黑炎爆发时毫无冲击力,也不带有温度,但是它的笼罩下,无物不在被染黑。
连马达蕾眼前都是一片模糊,分辨不清任何事物方向。
啪嗒…哧溜…
沉重而潮湿黏滑的行动声不绝于耳,是恶魔的行动声。
“…这下,反倒成了被偷袭的了么…”马达蕾将骇德枪在背后凝聚,大盾举在身前,以最大的可能去阻挡不知何时将至的突击——
轰!
脚下猛颤,她努力维持平衡同时试图搞清状况,随后便意识到自己连同脚下的地面被什么东西给挖了起来抓住。
随着晃动感和被抓起来的感觉增强,没有温度,而唯独能带来侵蚀和痛苦的黑炎也在瞬间加重…马达蕾意识到是恶魔抓住了她,正在把她举近。
距离靠近,已经能清楚听见吸血虫们疯狂蠕动时产生的,令人的不快声响。
然而身受阴火,马达蕾腾不出分毫力道去改变现状。
“嘶吃吃嘶死啊——啊哧溜…”恶魔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
但奇妙的是这次,它表达出的情绪很清晰——
满是憎恨。
伤害要用伤害来回报,遭受过的痛苦,除非仇家死去,否则无可释怀。
盾牌无用,长枪滚落,马达蕾难以把持手劲…再强的装备假如拿不起来,也就没有意义。
咔嚓…铠甲被捏住了。
是吸血虫连接拼成的,类似手指的东西,它们抓着马达蕾勒紧。
如绑绳如藤蔓,一条条地缠在头肩身腿脚上,不断收紧,还带有无穷阴火额外施加于她的身体。
“——咕啊,咳!”痛苦充斥灵体全身,她能经受痛苦,但如此渗透灵魂,直达意志最薄脆处的折磨,实在是凭凡人心志所不可忍耐的。
思维在此时陷入模糊,世界离自己远去——
要,死了,么…
马达蕾感到了死的逼近,对她来说这大概算是第二次死亡吧。
不过,这也将是她最后一次死亡了。
灵体再次死去,结局便是灰飞烟灭。
“…唔…咳咳…莉…娅…”断断续续低吟着,她仍有挂念的事。
很遗憾,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呢;可惜现在,她怕是没法子继续做了。
全身的铠甲都在变形,被虫子组成的大手捏坏。
在黑暗之中,马达蕾深切地体会着终结的来临——
啪…
全覆盖式的头盔碎裂了。
先前被打裂的部分早已让这头盔结构不稳,现在受到力量挤压,终于难以再支撑下去。
黑发散落,马达蕾那惨白而阴郁,此刻更是添上了一分死气的面容显现出来。
她的眼中没有聚焦,什么都看不清。
但若是其它非人之物,倒是可以在这份黑暗中,观察到自己手中人物的样子——
“啊…啊!你——?!这…怎么会…啊嘶——!”浑浊的魔音大作,却难掩慌乱与惊愕。
施加在马达蕾全身的力道,瞬间消失无踪,变得颤颤巍巍且轻柔。
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取回思考,在下个刹那,马达蕾的眼中被猩红的血光填满…同时恶魔那刺耳的狂啸随着血色,充斥整片污秽湖所在的空腔。
血光弥漫,压制着如同黑暗本身的阴火,将它们大量吸走,还此地以光明。
——但是不对,那不是吸取,根本是血光将阴火都给“杀”掉了。
杀,杀,杀…杀气四射,血腥如同战争和杀戮本身的显化:
杀敌,杀己,杀天杀地,无物不可杀,连杀亦可杀。
即使是再怎样深重的污秽阴秽与黑暗,也不可能抗拒那种纯粹是毁灭性的东西。
死亡本身也会死,黑暗当然也会被杀。
弑杀血染之意袭来,马达蕾先是体会了坠落感,在撞上坚硬地面后,她总算恢复了些神智。
她终于可以看见——杀,魔神们在厮杀,遍布天穹之上,九重世界的杀场。
这大好而痛快的杀局不断扩张,直到所有参与者都被毁灭方才会停止。
呃…这是什么招数…马达蕾缓过劲来,渐渐取回思考的空余。
等等,这样的手段,血与杀…岂不就是…她意识到了什么。
塞莲迦什许,安福戮魔近道护教亲卫士,擅长杀伐圣术,得授神道法印——
“…其一身之血辉,亦自漫天盖地,观之可知众皆殒命…”冷冽清澈的声音。
是她。
马达蕾看到了将黑暗杀死的那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夺目的红。
承载了神印的右眼瞳色,呈现为猩红,与左眼的水蓝宝玉正好相对。
但更为猩红的事物却是在对方手上。
银甲光洁,斗篷飒飒,一头淡金的发丝披散而不散乱…
塞莲念诵完经文,没有在意马达蕾。
她举起呈现为剑形的,浸透了血与杀意的不视刀,以其上无边无穷的杀伐之锋芒直指恶魔:“…戮神化道,血杀法剑——诡祟,今次是该度化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