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刑关的激战与最终莫名发生危局中拼死逃出之后,库坎回到了神殿之中自己的居所。
在“法师”这么个多是研究者的群体之中,他算是稍微可以交往的级别了,至少比其他内心世界更加重量级,乃至连从外表看上去都神头鬼脸的家伙要好得多。
只不过,单以他对待巡回神殿中之众人的态度,库坎确实很…算是“孤僻”、“傲慢”的来着?
很多法师讨厌帕阿萨神教的圣职,另外的便是对此无感。
在厌恶圣职的法师们中,他们有部分是因为神教会对存在“颠覆人族”意图的法师进行追杀感到不满——这让他们感到了不自由。
“就算我不一定想要这么做,也轮不到你们来堵死这条路,除非是帕阿萨丝亲自说不行”…那些法师的所秉持的逻辑大概是这样。
毕竟法师都是研究者,什么时候走了思维的岔路导致行动上出现过分举动,都是不足为奇的。
所以神教对一些行为进行抵制也是挺有道理的嘛:
哪怕法师们自己,也会清理发癫的家伙的啊。
不过库坎又没有彻底发疯,对自由也没有偏执的追求,他与巡回神殿的众人保持距离,主要是不想过多与帕阿萨丝及其延伸出来的东西关系太密切…
他和神教,存在“可能”的私仇。
尽管还不能一口咬定,但是库坎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届时双方将在立场上敌对,他可不想到时候闹得太尴尬。
从这点出发,他和神殿的那个天师女人产生过争端打斗,也是有源头在的,好在最后只是停留在“矛盾”的程度而已。
自从世间环境发生剧变以来,库坎的很多事情都不顺利,如今又成了心气不易安定的少年姿态,便更导致了他的心境波动…时而会干出不够理智的事情,确实挺难抑制。
哼…不过这段时间也该能平稳点过了…他如此想着,站在了自己的住处门口。
木质的结构还是那么一副样子,谈不上喜欢,也不算厌恶。
很平常地,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本来身为法师,只要可以搞研究,在自己的道路上精进就够了,其余的外在事物,若非必须,就不要去抱有执念…至少在库坎的观念里是这样。
如今,将源于外在个体的杂质排除之后,他顿感轻松许多…
倒不如说,这是自他逆生血肉以来,状态最好的一个时刻了。
虽然身体的外表莫名变得更少年时期一样了,而且容貌也和自己的真容产生了微妙的差异…但对于法师来说,这些倒并非一定有必要去在乎的事。
等到他炼成自己的法身,抵达前所未有的境界之时,外表不过是随手可以揉捏的一项要素。
哗啦!
一甩法袍,库坎无心再沉沦于没有意义的杂思之中,走向了堆积着书记纸页的,自己的位置去。
“…嗯?怎么…回事…源于灵魂的困倦…?”只是,在他拿起某一份笔记,准备继续投身研究之时,一阵自内向外蔓延的怪异感充斥了他。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疲劳,却又非是全然如此…比起传彻骨髓的“劳累”,倒更接近于“安心”?
违和感,不对劲…
库坎身体一松,少年手中的纸页滑落到地上,而他本身则趴在桌上,难以提起精神。
身为法师的灵感直觉告诉他,这恐怕是某种法术的“机制”被触发了…
但是怎么可能,又是怎么回事!
从道理上讲,近来他就不存在和技术手段高深的大法师相遇的经历,祭主和无名也都不可能对他做些什么…那他这究竟是陷入何种事态?
而且这个法术是在何时被设置下的?
竟然连他这副早已经历过死亡与再生的身体,都没法豁免,也没有被他时常进行的内视审查给发觉——
是谁在…对他下手?
但是他很快就连想都没法去想了,意志从现实中脱离,化作沉入软弱淤泥的溺水生物,无法挣脱,无可挽回。
不可思议的怀念感将库坎包裹…
在人道之法这个撒亚系钻研思路上多有沉浸,库坎自然是对“人”所能产生的感受、认知、能力等细则颇有了解的。
他尚未完全沉沦的,作为法师的专业素养告诉他,自己恐怕也是陷入到了某种“人道”所属的技术干涉之中。
啊…这样的温馨感,令人能抛弃尘世间的苦恼与繁杂思索,安然沉眠的,感觉…就仿佛被爱与呵护所融化一般。
这样的感觉,当真久违了…好像从母亲离开自己身边,去往未知之处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了——
于是库坎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所陷入的未知法术,至少有一部分效果是立足于“亲情”、“母爱”、“回忆”等基础上才能成立的。
通常情况下要精确对某个人施展这样的人道法术,起码得对目标有些基本了解才行;假如对方是从没体验过亲情的孤儿,那么这法术就显然会无从生效…
究竟是什么人对他进行了暗算…
然而,即使凭借身为法师的专业造诣,估算出了一项法术的部分技术脉络,库坎却也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越发沉浸其中。
清晰的意识在平息,行动的念头被抹消,一个法术都不可能放出来。
哪怕意识到了可能的破解方向,在这样完全无力的环境下,库坎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期望这番遭遇不会致命了。
任凭他具有怎样的雄心壮志,这会儿都得重新变回很久之前,被亲娘抱在怀里哄睡着的幼儿…
甚至于,从座位上跌落在地,他逐渐蜷缩,竟不自觉有了“好像再一次被母亲孕育了”的错觉体验。
他在这份源自久远回忆之中的感触劫持下,只得被动沉入温暖舒适到令人发自内心不想离开的深渊之中,不断坠落——
坠落…
坠落!
———
库坎撒亚约露梅达尔,这最前面,是属于他自己的名;中间…其实是过去某位伟人的名,但用在这里,主要意味则着名为“库坎”的孩子大概率容易接触到与那位伟人有关的法术派系。
至于“约露梅达尔”之名,既是九天十地之时改变时代的人族双圣贤其中之一的名讳,亦是对一类群体的称呼。
——虽然法师们的群体,会有“名门”、“家族”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