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闭嘴跟上！看来，这里面有点说法…”他像是发觉了某些很有价值的东西，眼眸当场就亮了，一巴掌把我拍进城墙内的空间，随后拽着扎克大叔弥尔大姐同样跟了进来。

“库坎小爷，这里面，竟然没有那些东西？”扎克大叔放眼望过来，连举着的斧头都忘了放下，还摆出准备劈砍的姿势呢。

弥尔嘉菈倒是看得清楚，柴刀静静垂下，回头观察之后亦有了自己的发现：“它们只堵在城墙外沿，却控制距离，一点都没有渗透到内壁里面。”

没错，库坎那道爆燃炸开了堵在内壁入口外围的大片烂泥，清理出了通往内部的路，但实际上城墙内壁空间根本没被烂泥怪们占据。

我看到要塞里面长明着炽白的灵之术照明，以及除了沾满灰尘外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武器架子上的刀枪剑戟之时，也愣住了。

这多少是违反直觉的，任谁都想不到流刑关从上往下都不停地流出烂泥怪了，而它内部反倒丝毫不染污泥吧。

难道灰涌过来的时候城墙里面没人么？

看见了房间左右连通的过道都很干净，没有敌情后，也不管桌子上的灰，扎克大叔把斧头搭在旁边，自己随意便地靠坐上去：“高南的军爷也是爱玩忽职守，该在的时候不在，嘿嘿。”

这房间有个向外开的窗口，从此处可以隐约窥见远处那条深邃幽暗至极的裂谷。

那便是流渊，是流刑关主要防守的方向、光界诸多地秽之气的泄口其一、最大的泄秽之所、北境大国崇炎用来扔垃圾人的回收站、导致作为地脉节点的祟山整天生邪祟的祸根…

在嘹望的窗台旁边，还设置有一架弩炮，对准着流渊方向，随时准备开炮。可想而知，这地方理应常时都有土兵值守才对。

不过回过神来想想，考虑到天灾，要塞内侧没人也不怎么离奇。毕竟灰涌是大灾，而且是稍微有可能被人跑得过的类型。

当时流刑关驻守人员看到灾祸来临，准备脱离要塞逃命都属于人之常情。

大叔没事都要诋毁高南军队的面子，莫不是吃过这方面的亏…我猜想着。

“库坎，祭主提过这里有多少恶魔么。”弥尔大姐见了城墙内设的景象，反应迅速，已经联想到了某些可能。她立即向队伍中最能抗事、懂得最多的人询问求证。

“呵，不赖啊，你或许也没那么傻。”库坎将白金触媒夹在指间，无声地给大姐鼓掌，仿佛在表扬小朋友的答题正确“正门后面的区域确实缩着一只恶魔，所以大部分烂泥都没胆子凑近那片地儿…那帮没脑子的玩意，又凭什么不敢在城墙内侧盘踞？明明这儿地方够大，离恶魔也不近——”

综合下来，有个很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明这里面为何没有烂泥敢进来。

咔嚓，嘎吱，啪嗒…

金属碰撞起来的摩擦声，以及黏稠泥浆粘连的声音异常迅速地由远靠近。

“嘶…你你你给…来…出示示示通关秘秘秘碟…”难言的异物叫唤着语调奇特的发言冲锋至我们面前。

铛！

“——老子就知道这儿有问题，等的就是你！”扎克大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抄起斧子，掀翻桌椅闪身到声音的方向，竟然是用斧头拦住了一道充满锈蚀痕迹的破碎剑刃。

他动作不可谓不灵敏，斧子上当然是延伸好了灵体，用应对恶魔的技巧僵持住了对手的袭击。

仔细想想，大叔方才的姿势就是便于随时提起斧子干架的…难道他早就有预料了？

“人形的恶魔…”弥尔嘉菈的柴刀亦非是装饰，她同样快速反应过来，冲上去给扎克大叔掩护。

烈焰的刀刃划出绯色之轨迹，她艰难地在来袭之物身上刻下伤痕。

而我这时才举起触媒。

咚！

大姐大叔的还击，让那东西终于后退了两步，又是含糊不清的话语传来：“哦哦…不…喀咔…胆敢…抗…此乃…巫王直命…”

这会儿我算是看清楚来袭之物究竟是个什么样了：双手双脚齐全，一身应该是金属铠甲的装备，单手持握着柄破损而布满锈蚀和缺损的双手大剑。

那副铠甲胸口刻画着错综复杂的古朴兽形纹样，前六后九，中间一线相连，大概是只线条分支很多的流线状异兽；那柄大剑虽然损坏严重，却依稀可见在剑身上带有圈环缠绕着的图纹，哪怕剑刃已经崩毁严重，刻画了图样的部分仍然能散发微光。

由这几点出发，它看起来貌似还挺正常的？

然而它绝对不正常…因为金属铠甲不应该在边缘棱角上呈现出融化流淌的泥浆质感，而剑这种东西是有握柄的，通常不会跟手掌长在一起，变成带有类似流体性质的团块。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的脸——

在和人的脖子较为接近的那个位置上面些，连接着某种通体苍白，周身按规律排布着须子的…头？怪虫？

它脑袋压根不是人该有的造型，要我说这模样，更像是只弯曲下来假装自己是某人脑袋的锥形虫。

其面孔是由狰狞的鲜红血肉，以及生长着四颗尖利牙齿的洞状口器组成…偏偏这玩意还特意用血肉捏出了有型而无实质的鼻子眉眼，在顶上还长着用肉块和烂泥拼出来的，大概是头发的东西。

它是恶魔，人形的恶魔？

但这只恶魔…就算说是模仿人，未免太过不伦不类了点，不会有正常人将如此模样看成是人的。

“请威加身请威加身捏个魂剑…”低声念叨着，我给短剑和自己身上把能用的法术都加上了。

那只恶魔被挡了攻击之后，又摇头晃脑地愣在原地不知嘀咕些什么含糊的话：“贼…速…咕…伏…入牢…”

“嗤…老子还是头回见着这么丑的恶魔。”扎克大叔将斧头架在身前狂魂则在他稍前些距离作遮掩。

弥尔大姐跟卢洁儿交叉起刀刃，在相同的位置上警戒着那只恶魔：“小心，我刚才没给它造成损伤，它…很强。”

就在我们心情凝重，严肃戒备人形恶魔再度发动攻击之时，库坎迟疑的声音已经在恶魔后方响起：“…这身装扮，是——高南的初代定疆平边威武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