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夜跟达哥你怎么说的?火星逆行入星度,多少年没见的凶兆了,果然就出了事。”自被带到岛上以来,这是发叔第三次如此说,初五日下半夜,因着快到婆罗乃外海,已是无甚风险,便不顾针路,连夜行船,要在天亮前赶到婆罗乃湾口,虽然不明白自然之理,但老一些的水手都知道,此地多少年都没有大风浪,故而也算十分安全了,出海这几年,都是如此行船,并无不妥之处。但那一夜,已是老行尊的发叔却紧张异常,说是天降异像,怕有祸事降临。虽然船上众人都只当说笑,但第二日却当真遭遇了这天降的横祸。如今满船的货物暂且不去想了,这性命不知能否无虞,更别说何日能与妻儿团聚。
正在抱怨时,厚重的金属房门被打开,阳光照得屋子里的人睁不开眼。
“郑达,首长有话要问你。”
…………
佐哈尔端坐在舟中的小舱里,不知道此番祸福如何,佐哈尔还有一个汉名,唤作黄顺之,是渤泥国中掌管政务的八位副臣之一,其家与国主有亲,祖上乃是成祖时下南洋的闽人开国亲王黄森屏,这渤泥国与别处不同,当年因黄森屏助国王共抗苏禄、爪哇,故而约为盟好,世代通婚,那黄森屏晚年更以渤泥国王之名归国朝贡,得太宗皇帝殷勤招待,死后葬于南京,其子随大明使臣重归渤泥后便以族人统掌兵权,对外则以渤泥总兵相称,当今掌着国中军事的正是黄顺之的兄长黄顺庆拉阇。
自上一回素檀召集,经过两日的闭门商讨,还是决定要派一位信得过的大臣上岛看看,是以兄长便点了他的名,毕竟自家人看得清楚,若真是有什么灾异,横竖也躲不过的。虽然外邦没有“卧榻之侧”的说法,但岛子就守在湾口,绝不能再坐视各种传闻在国中蔓延。眼下红夷在国中各处都有侵扰之事,若是国都附近再生出事端,那自六世王以来的兴旺气象也就到头了,眼下的海上可不算太平。
初春时节,往纳闽岛的潮信俱是逆流,好在黄顺之的坐船走得浅水,又是在婆罗乃湾中航行,加上船上桨手卖力,倒也不算走得太慢,用过了午饭,看看日头,黄顺庆估摸着再有两三个时辰便能上岛,那时太阳当还没有落山。
纳闽岛特勤队的快艇就在黄副臣准备小憩的前一刻出现在岛外水天相接之处,不消片刻,两艘怪异的快船便一左一右的绕着大船划起圈来。黄副臣手下的亲随们也是见过世面的,这渤泥国当着南洋海上的要冲,往来大陆与渤泥的广船、福船见过不少,佛郎机人的大夹板船一年也有几艘停靠,若论大船,再大的都是见过,只是从未见过有船能在海上跑得这么快的,且还能不顾潮流在海中任其来往,黄顺之不禁心中纳罕,这是船还是鱼?,只是短暂的慌乱后,方才意识到国中的传言原来竟是真的,对自己的行程也就颇为担忧起来。
黄副臣一行的上岸是在半小时后,两艘快艇小心翼翼的拖着他的坐船出现在纳闽岛码头时,前来迎接的大小官员们还带着些许的激动,毕竟这是本时空与穿越集团接触的第一个正式使团。而自日注:穿越集团仿诺曼底登陆故事制定的穿越行动代号以来,内政部门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建立与外界的联系,只是一直不得其法,今日算是一个好的开端,这位渤泥国的副臣阁下既能通汉话,又是个有胆色的,想来或许能够成事,一解当下尴尬的境地,不然,军事组出身的便已经在准备武装登岸了。
注:按照明代各种史料、笔记和海外游记记录,文莱在明代的称呼有渤泥、婆罗乃、汶莱,都是音译。以渤泥的翻译居多。